这个时候的桑伊在上课，他上的外语是中文。

瘦长鬼影环视了一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了，即便是坐下来，他依旧高大。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听台上的桑伊讲课。

认真讲课的桑伊笑意盈盈，说中文的时候，声音温柔而清朗。

台下的学生没有人打岔，所有人都沉浸在桑伊的教学中。

“中国的文字的确博大精深……”

桑伊讲起了汉字的来历。

忽然，他的声音一顿。

“老师，怎么了？”

老师的声音忽然停下，下面的学生不明所以。

桑伊的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

奇怪，刚才怎么会在窗户上看见瘦长鬼影的脑袋，那个梦的影响这么深吗？

桑伊揉了揉额头说，“没事，我们继续。”

压低了自己脑袋的瘦长鬼影又抬起头来。

又吓到桑伊了吗？

可是他不是故意的。

他又摸了摸脸。

肯定这个模样太吓人了，如果换成人类的脸庞桑伊绝对不会这么害怕的。

可是人类的脸庞，瘦长鬼影又在教室里面转了一圈儿，或许他在试图找一张他觉得可以替换的脸。

但是很可惜，桑伊眼睛并没有在某一张脸上过多的停留，没有表现出对某一张脸的特别喜爱，而这些脸瘦长鬼影也并不喜欢。

他不再关注这些脸，抬头。

“对了，早上的时候有人问我，怎么对一个人告白。”桑伊忽然又笑起来，“我可以教你们一首诗歌。”

“叫《关雎》。”

下午的时候桑伊本来是没有课的，但是他走进了绘画室。

“桑老师，怎么是你？”班上的学生们惊喜地叫出声，“难道

今天你是我们的模特？”

“不。”

桑伊含笑说，“今天我是你们的老师，今天的绘画课由我来帮你们上。”

“至于今天的模特儿，詹姆斯把它搬进来。”

詹姆斯抱着大卫的脑袋进来，“这个。”

桑伊面前摆着雕塑，他和同学们解释道，“绘画老师请假了，我有绘画经验，并且我的经验还不算少，所以今天我来帮绘画老师带一节课。”

“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着美人作画，求之不得，寤寐……寤寐什么？”

“寤寐思服，老师，他肯定没有认真听课，上午教的，下午就忘记了。”

“这是情诗，用的场合不对吧？”旁边的女同学笑起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桑伊莞尔，“好了，安静一下下，我们先上课。”

下面的学生们跟着模特作画。

桑伊看着那个模特，慢慢地在洁白的纸上勾勒出一个轮廓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画的谁，或许谁也没画。

他虚构了一张脸。

一直跟着桑伊的瘦长鬼影并不知道桑伊画了什么，他坐在最后面，伪装成一个学生，握着笔，却感受着桑伊的一举一动。

“哇，老师，你画的男朋友吗？又帅又酷。”

旁边的同学惊呼一声。

他的桑伊把其他的学生都吸引过来，瘦长鬼影也跟着过来。

男朋友吗？

男朋友的话，一定是桑伊喜欢的脸吧？把那张脸夺来就好了，桑伊肯定会喜欢的。

桑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看了一眼窗外，确实是大太阳后微微蹙眉。

奇怪，难道是生病了吗？

这样的话可不太妙啊。

触碰到桑伊的瘦长鬼影及时后退一步，他抬起摸到桑伊后颈的手，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感受到了。

温热的、柔软的、人类的肌肤。

他试探性地，手又变成了触手，轻轻地绕到了桑伊的手腕上。

这样……这样的话，桑伊就像是和他牵手了一样。

旁边的人类吵吵闹闹，他也不觉得烦躁了。

“什么？桑老师有男朋友吗？那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我失恋了，我哭了。”

同学们贫得桑伊哭笑不得，他说，“不是男朋友，随便画画。”

“开玩笑，随便画画，哪里来这么英俊的男人，不过桑老师你别担心，他还是不如你。”

桑伊：“……”

“他和桑老师明显是不同的风格，桑老师多漂亮啊。”

“这是某个电影明星吗？”

“明显不是。”

“桑老师，你喜欢这种长相的男人吗？”旁边又有同学起哄了一句。

桑伊：“……”

他睫毛微微闪了闪，老实说，他的确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画的，不过很

显然，这是他虚构出来的角色。

桑伊把画放到一边说，“好了，让我来看看你们的作业。”

“老师，没画好怎么办？”

“好办。”没有威严的桑老师温和道，“多画两张就好了。”

“……”

“老师，我画的不是模特可以吗？”

“不画模特你画的什么？”桑伊探头看去。

他一顿，“下次在课堂上不许画老师。”

“桑老师，下次你做我们的模特，我们肯定能画得特别认真。”旁边的女同学笑嘻嘻道，“这么漂亮能不能造福大众啊？”

“禁止调侃老师。”

桑伊无奈地想，他真的一点威严都没有啊。

“老师，来看我的，他们都没好好画作业，但是我画了！”有同学骄傲地抬起下巴，又引起一阵哄笑。

桑伊并不怎么觉得吵，他甚至觉得活力满满的让他很有安全感。

在这里上班也很好，学生很多老师很多，这样人一多起来就显得很热闹，不会像在家里那样空荡荡地胡思乱想。

桑伊看完同学们的作业，在学生们的强烈要求下，他笑盈盈的，“如果你们要我当模特也是可以的呀，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绘画室里的一屋子同学眼巴巴地看着桑伊，桑伊说，“这个要求呢，我现在先不说，等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他卖了个关子后回到座位旁边把那幅画收好。

不过收画的时候他发现画的位置挪动了一下。

桑伊看了一眼没有关闭的窗户想，这风好像有点大的样子。

“作业写上名字，然后交到我这边来。”桑伊声音柔软，“还有，没有认真绘画的同学准备好重新画哦，在这件事上我可是很严肃的。”

“好的——”

“知道了桑老师——”

下面的同学们拖长了声音，回答得稀稀拉拉的。

桑伊又眯了眯眼笑起来。

闪光灯亮起，桑伊听见咔嚓一声。

他转头看过去，拍照的詹姆斯尴尬一笑，“抱歉老师，忘记关闪光了。”

桑伊：“……你上学，不是你上绘画课还带照相机来啊？”

“拍作业嘛拍作业。”詹姆斯把照相机藏在身后，“下次我肯定不带来了。”

桑伊嘴角微微一抽。

下课铃声及时地响起，桑伊被拥簇着离开了绘画室。

他在学生们的欢送中回到办公室后，办公室的女教师笑道，“桑老师很受欢迎呀！我从来没见过那些学生这么的喜欢过一位老师，看来果然颜值即正义。”

桑伊莞尔一笑，“大家都很可爱。”

“学生嘛，青春年少，活力满满。”女教师说着，目光格外锐利地落在了桑伊那幅画上。

“桑老师，这是你画的吗？这画的谁呀？你的男朋友吗？”女教师有些惊讶，“他长得真是英俊极了。”

“不

是。”

桑伊倒是很高兴自己虚构的人被喜欢，“就是随便画画。”

“随便画画啊。”女教师叹息着，“我时常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画上的这个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倒是还配得上桑老师。”

桑伊哑然失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认为他有男朋友，就算没有，也得有一个……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像异性恋吗？虽然本来也不是。

那幅画被放在了办公桌上，桑伊想了想，又拿起铅笔把它细画了。

他的表情很认真，一点点地把那个他脑子里的人勾勒出来。

笔下的人渐渐有了鲜明的表情。

站在旁边的瘦长鬼影一动不动。

桑伊喜欢……

喜欢的脸。

这一个下午，桑伊几乎就把时间用在了这幅画上面。

直到放学的时候，女老师出声，“桑老师可以回家啦。”

嗯，居然已经下午了吗？

桑伊看了一眼外面，他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酸软的肩膀，这才答应了一声。

“那么我先走了，桑老师，明天再见。”

“明天见～”

办公室里除了桑伊没有第二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觉得办公室里面有一点冷。

现在虽然是初秋，但是还没有到特别冷的时候，桑伊微微地紧了紧外面的外套，喃喃道，“或许真的感冒了。”

今天一直有那种发冷的感觉。也许他得赶紧回去晾一个体温，然后再看看要不要吃药。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得好好地照顾自己，到时候如果真的生病了可能不太妙。

瘦长鬼影很快意识到桑伊的所有反应都是因为他，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离声音更远了一些。

桑伊轻轻地拍了拍脸收拾了一下桌面，把那幅画收进桌肚里，背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学校的人也已经不多了，学生们大部分都已经回家了，除了少许还在那里勾肩搭背地商量着去运动聚餐。

桑伊没有过多地停留，他很担心自己是生病了，所以现在得赶紧回去。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桑伊的办公桌的柜子被打开，那幅画被看不见的人影取了出来。

这就是……桑伊喜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