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笑起来,他回头去看阿罗，“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生气。”

阿罗走到桑伊旁边,握住桑伊的手腕表情淡淡，“是吗？我也在和你开玩笑而已。”

他握着桑伊的手,往外走。

凯厄斯看向桑伊的背影，看起来像是被吓到的少年此刻回过头来,那双眼里却闪烁着凯厄斯看不懂的光芒。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凯厄斯又低低地笑起来,他突然觉得人类也确实很有趣。

“凯厄斯把你吓到了？”阿罗问。

桑伊平静回答,“还好。”

“那就是吓到了。”阿罗轻轻地抚摸着桑伊的发，“桑桑，看来你得一直跟我在一起,凯厄斯可不是一个善良的吸血鬼，他很暴力冷酷眼里只有杀戮。”

桑伊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被阿罗握着的手。

这里有善良的吸血鬼吗？桑伊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

“你觉得卡莱尔会来吗？”阿罗又问,“他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桑伊手指微僵，他平静道,“卡莱尔只是过于善良而已。”

“我和他认识得很早,你说得对，他的确是一个善良到不像吸血鬼的吸血鬼。”阿罗说道,“本来我很欣赏他的，可惜的是，他非得和我抢你，势力似乎也不小，这让我不得不想办法除掉他。”

桑伊喉咙又痒了起来，“阿罗,他并不知道你是谁，他也没有多大的势力。”

“狼人，他各地的朋友。”阿罗叹了口气，“桑桑总是为他说话。”

“所以，你带我来，是为了杀死卡莱尔对吗？”桑伊忽然笑了笑，“说到底，你其实没有多爱我。”

“不。”阿罗回答，“我确信我爱你，其他的不过是顺带的。”

“你说爱我才是顺带的。”桑伊摇头，“你只是利益至上主义而已，这没有什么，你不用忽悠我。”

桑伊也是，对桑伊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所以……

他开始思考起来，自己就算真的喜欢卡莱尔，那又怎么样呢？先不说卡莱尔是不是喜欢自己，本来卡莱尔是吸血鬼，他是人类，他们就不能在一起。

“桑桑又在想他了？”阿罗眸色沉沉，“为什么总是在我的面前想他桑桑？”

桑伊淡淡道，“你看错了，我没有想他。”

严格算下来，他只是想他自己的未来，桑伊承认，他对别人的爱也比不上自己的生命重要。

“但是你爱他对吗？这让我很不高兴。”阿罗的手指轻轻地按上桑伊柔软而温热的唇，他说，“桑桑，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善良的吸血鬼吧？我可不是卡莱尔卡伦那样的家伙。”

桑伊推开阿罗的手，他说，“是吗？”

阿罗定定地看着桑伊，“过不了多久，外面的人都会知道，大明星桑伊死在车祸中，你再也无法回到人类社会了，只能跟我在一起。”

桑伊垂下来的手又慢慢地往上，他抓住阿罗的衣服，眼圈泛红，“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别哭。”阿罗叹息着伸手去替桑伊擦泪，“如果桑桑当初做好了选择，我不会这样做的。”

“明明我很相信你的。”桑伊轻轻地呜咽出声，眼泪打湿了睫毛，不堪重负的睫毛垂落下来盖住了桑伊的眼，“阿罗，明明我很相信你的。”

桑伊哭得可怜极了，鼻尖都是红彤彤的。

阿罗伸出手将委屈至极的少年按在肩上，他低声说，“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桑伊身体微微颤抖着，眼泪浸透了阿罗的肩，他声音沙哑颤抖，“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

以前的时候，一旦桑伊说不喜欢，阿罗都会妥协。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他狠了心要让自己心爱的少年难过，要折断少年的羽翼和断了少年所有的退路。

“我知道你不喜欢。”阿罗温柔道，“等时间久了，你就会忘记现在令你痛苦的一切，一直在我身边，你会高兴的。”

阿罗没有听见桑伊的回答，少年哭得一抽一抽地，在他怀里晕倒过去。

阿罗沉默地抱起桑伊，他知道这次他真的让桑伊难过了，也许也无法取得桑伊的信任了。

但是没关系，他会让桑伊忘记这些痛苦，就像以前那样，桑伊会依赖他信任他，不再记得卡莱尔这个意外。

“这个人类。”凯厄斯跟上来，“你真的不咬了他吗？那不如让我咬吧，虽然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没有食欲，但是我想他的血应该非常香甜——”

阿罗冷冰冰地扫了凯厄斯一眼，“最后一次，不要靠近他。”

凯厄斯看着阿罗的背影，然后移到少年垂落下来雪白的手上。

那只手轻轻地晃动着。

他又笑。

这可不是他愿意靠近他的啊，阿罗。

……

知道阿罗要制造自己的死亡，桑伊趴在床上琢磨了很久，他不知道阿罗在看他哭了之后有没有放弃那个想法，但是至少，阿罗应该……

桑伊看向那暗色的窗帘，和华丽的房间格格不入。

桑伊的房间只有一扇窗，一旦拉上厚重的窗帘，昏暗如同黑夜。

桑伊郁郁不乐地靠在床上，他看着那扇窗，手指伸出去又缩回来。

他想，算了，不要看阳光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阳光了。

他这样想着，眼睛却有些酸涩。

“马库斯大人。”门外吸血鬼的声音响起，“您也看桑伊先生吗？”

“嗯。”马库斯的声音淡淡地，带着几分疲惫，“我来看看。”

房门被打开，桑伊头也不抬，他在发呆。

名叫马库斯的吸血鬼在桑伊对面坐下，他说，“我听阿罗说，你要和他结婚。”

桑伊抬头看着面前的吸血鬼，苍白如纸的脸，黑色的发，很符合吸血鬼的特征。

桑伊淡淡地，“阿罗说的吗？那可真是遗憾，我并不知道这种事情。”

“你并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对吗？”马库斯又问，“我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

“先生。”桑伊笑起来，“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的两情相悦，我对阿罗一直都是对朋友那样看待而已，在这之前。”

“你的爱人是谁呢？”马库斯问道。

“我没有爱人。”桑伊淡淡地开口，“先生，如果只是为了问这些的，你或许不该来。”

“也许我能帮助你。”

桑伊眼皮下的眼珠轻轻地转动了一下，但是他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信一个吸血鬼，更何况是和阿罗同一个阵营的吸血鬼。

“你可以仔细想想。”马库斯说，“毕竟我想……除了我，这里没有人会帮助你了。”

“如果你想好了，明天我会再来一趟，离开沃尔图里家族之后，怎么离开阿罗的视线范围之内就是你的事情了。”

桑伊转过头去看着马库斯。

看起来长相年轻，却一直处于疲惫状态的吸血鬼。

桑伊问，“为什么？”

面前的人类面对他时充满了警惕，对整个沃尔图里家族都充满了防备。

马库斯想阿罗一定不知道这一点。

在阿罗告诉他自己要和一个人类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阿罗的欢喜和开心，这是过去的所有时间里马库斯都没有感受过的。

但是现在他看见了这个人类少年。

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不想和阿罗在一起，他对阿罗没有什么憎恨之心，但是却警惕防备充满了不信任，少年的感情早晚会变得很危险。

马库斯突然想起来这个少年在人类社会的职业——是一个大明星，一个演员。

这样的人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马库斯很确定，因为、门口守卫的吸血鬼对这个人类抱有好感。

桑伊又问，“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和阿罗明明才是一伙的。”

“也许是因为，我感知到你的感情。”马库斯平静地说，“你心底，很排斥这里。”

桑伊定定地看着马库斯，他现在心情很平静，他在思考着这个吸血鬼说的话。

他当然不会轻易地相信这个似乎拥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也许是另一个想要杀掉他的凯厄斯也说不定。

“我走了。”马库斯站起来，“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桑伊走到门口，看着马库斯离开。

守门的吸血鬼小心翼翼地问，“桑伊先生，您现在要出去吗？”

桑伊微笑了一下，他说，“不，你辛苦了。”

“不辛苦。”吸血鬼在桑伊的笑容下有些口干舌燥，他说，“那先生现在要休息吗？”

“好像也不太想休息。”桑伊似乎有些苦恼，他轻声问，“你能去给我弄一些吃的来吗？我好饿。”

“可以的！”吸血鬼连忙说，“先生来之前，阿罗大人已经准备了人类的厨师。”

“那么麻烦你了。”

阿罗从来没有限制过桑伊的出行，显然他知道，以桑伊的体质，无法离开沃尔图里家族的地盘。

桑伊一路晕过来的，他连这个地方到底处于哪里都不知道，卡莱尔会猜到他在这里吗？无论能不能猜到，他现在更希望，卡莱尔不要来，来这里，或许会让卡莱尔陷入危险。

当然，桑伊内心深处也知道，如果卡莱尔来了，他肯定也会高兴吧。

在这种情况下发现自己喜欢卡莱尔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糟糕。

……

“这就是沃特拉城。”卡莱尔站在太阳下面，他说，“我会直接去沃尔图里家族。”

“我也要去。”爱德华举手。

“对，我也要去。”雅各布说，“桑伊帮过我，我不能到这里就回去了。”

“我们一起去吧。”爱丽丝微微皱眉，“我看到了一些可能不太好的画面。”

卡莱尔看向爱丽丝。

“不是关于桑伊的。”爱丽丝说道，“不用担心。”

卡莱尔放心了些。

他说，“人多了，也许沃尔图里家族会觉得我们是去开战的，事实上我的目的只是把桑桑带回来而已。”

他更愿意选择和平地解决这件事，除非真的无法解决……

“可是……”罗莎莉还想说什么。

“我去就行了。”卡莱尔又说。

“你和桑伊关系好，阿罗只会针对你吧？”爱德华说，“也许应该我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爱丽丝又说，“我想我的预言加上有桑伊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其他人就等在沃尔图里家族外面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