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一句话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了, 宛如长夜终于迎来的第一缕曙光。
时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失而复得的机会,还可以和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哥哥在新的世界重逢。
挂在门上的衣服终于在秦宴城的帮助下被解开, 时舟飞奔过去, 就像从小到大那样习惯性地直接扑进了时黎的怀里, 全然不管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么高的人直接把时黎扑的险些没接得住他。
时舟紧紧搂着时黎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弄丢了似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滴往下掉。
“哥,真的真的太想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到你了......你不在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你。”
时黎伸手擦了擦时舟的眼泪, 又揉搓了一会他的头发,温柔说:
“不哭不哭,是哥哥不好,当时走的太突然,现在想起来的也太晚,让我家宝儿受委屈了。”
时舟吸了吸鼻涕,几乎语无伦次了:“不晚,一点也不晚,哥哥能回来就好。”
“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我当时每天都在想,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都行, 只要你还在, 只要你好好活着,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现在一切都很好, 在这个不同的时空里, 一切总算是求仁得仁的圆满了。
无论是哥哥想当医生的梦想还是自己想当演员的梦想, 现在终于都得到了实现。
最挚爱的爱人、最重要的亲人,时舟现在都得到了,唯一付出的代价大概就是阴差阳错的车祸死亡失去了生命,但反正那里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他最初也不在乎。
时舟若有所思,拽着他哥的袖子蹭了蹭自己的眼泪,继而突然语出惊人地小声说:
“其实我当时就应该早点死!真是的,居然白白吃了三年的苦头,早死早超生还真是不假,突然感觉自己亏了。”
时黎闻言有些怔愣,显然是对于自己弟弟意外身亡的事情接受起来有些困难,比他自己死了难接受更多。
他立刻严厉训斥:“胡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好好活着,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时舟“哼”了一声,权当听不见。
反正他哥也就看起来凶一下,只要掉两滴鳄鱼的眼泪,三句话之内他能改变这凶巴巴的样子。
护士从病房门口路过,见一个身材高挑十分显眼出众的男人站在门口,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仔细一看居然是没人不认识的秦宴城。
他本人比照片长得更好看上很多,能在这里看到他已经相当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向来冷漠的脸上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房间里有什么很让人愉快的情景。
这个护士也忍不住好奇地想伸头往里面看上一眼,秦宴城在的话,时舟肯定也在,她有些好奇明星现实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诡异的画面:时舟正红着眼睛和一个陌生的帅气男人搂搂抱抱,对方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低声和他说着什么,把他说的破涕为笑,看表情像是在撒娇似的。
而秦宴城居然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人卿卿我我而且十分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么一停顿,秦宴城也察觉到了,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淡淡看着她。
即使是他现在心情很好也不能改变周身可怕的气压,那护士立即瑟缩了一下,赶快就匆忙离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了。
时舟听到门口的响动这才想起秦宴城在,立即跑过去握住他的手把他捉进病房,兴高采烈道:
“哥哥你看,我有男友啦......啊不对,现在这里可以结婚,应该说我有老攻啦!他叫秦宴城,怎么样怎么样,可以过关吗?”
虽说是先斩后奏的已经结婚了,但之前他的确是认真答应过时黎,未来找了男友之后一定要先带回来让他把把关再说,希望现在不算晚。
时黎温和笑道:“宝儿,我们早就见过了 ,我是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又不是换人了。”
但目光一离开时舟,打量秦宴城的时候就没那么温柔友好了,甚至能感觉出显而易见的严肃。
秦宴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僵硬,上次被“见家长”的感觉还不明显的话,这次就非常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家长的压迫感了。
毕竟时黎对于时舟来说不仅仅是哥哥,其实更像是父亲一样的长辈存在,可以算作是实打实的“家长”了。
气氛陡然凝滞,秦宴城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时黎打量。
半晌后,时黎才叹了口气:“没想到总跟在我身后的小孩一眨眼就已经长大了,终身大事也已经有着落了。”
时舟立刻嬉皮笑脸道:“谁说的?我明明一直三岁半嘛嘿嘿嘿,谁说我长大了?”
时黎又去看秦宴城,平静说:“我弟弟从小就被宠坏了,一天到晚都无法无天,就知道闯祸——”
说着,伸手轻轻点了点时舟的鼻尖,时舟不满地作势要去咬他手指,结果又被轻轻点了点脑门。
照理说一般人可能接下来会说“他就这样的性格,所以你多担待一些”,不料时黎却从容说:
“我弟弟从小没吃过苦,你最好能也这样宠着他惯着他,不然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会认可你。”
秦宴城认真回答:“我会做到。”
眼看着哥哥点头,时舟在旁边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似的。
时黎无奈,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专门挑刺的恶劣家长,此时对秦宴城的语气也温和了一些:“弟夫,既然领证了就可以改口了。”
不等秦宴城开口,时黎又补充了一句:“别叫我大舅哥。我家这是弟弟不是妹妹,你可以也跟他一样叫我声哥。”
秦宴城点头改口叫哥,时舟兴奋起来,从粘着哥哥又转移到了粘着秦宴城,挂在他身上亲了他好几口以庆祝他过关了。
时黎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这就是有了对象忘了哥的典范,自己一下就成了明晃晃的电灯泡。
以前时舟就总嚷嚷着要找个最帅最帅的男友,不过看脸找男友的风险实在很高,时黎一直有些担心自己的傻弟弟会不会被骗,
可是秦宴城的所作所为摆在这里,的确不是徒有其表,是个相当让人满意的良配。
而且也不必担心缺乏法律婚姻保障和社会的冷眼,这个同性可婚的世界对于时舟来说的确更好,时黎总算不用为时舟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从小护着的小白团子终于长大,有靠谱的人能接过时黎的担子去宠着他护着他了。
但这不但不是一种轻松的感觉,反而有点怪怪的,非要仔细说的话可能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自家辛辛苦苦精心养大的小白菜被人给抱走了,又欣慰又怅然若失的老父亲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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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两人终于能重逢,时舟这个小话痨的潜质被完完全全的打开了,简直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不过医院的临时留观病房肯定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医生又问了谢桥几个问题证明他的精神的确正常了,不再认不清自己是谁、也搞不清这里是哪里了,于是放心地让他走了。
刚刚被撞到脑袋的时候他的确是混乱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谢桥是谁,时黎又是谁。
但顺着思路慢慢去理顺,或许以前那个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对于时舟来说是晚了三年到这里,但对于时黎来说,从童年病了一场以至于失忆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穿越到了这里,“谢桥”一直以来都是他,那些人生都是他所经历过的。
时舟猜的没错,时黎一直到死都没有说出口的真正梦想其实就是学医,而这辈子终于得到了自由选择的权利,即使没有记忆却也还是顺着自己所热爱的路走下去了。
正好现在是晚饭时间,时舟此时特别高兴,兴奋地向哥哥宣布自己不是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小废物了,拍着胸脯说自己终于赚钱了有自己的事业,一定要用自己的片酬请哥哥吃饭。
时黎上辈子死的时候,时舟还是个每天粘着他的学生,零花钱花完之后还会撒娇要钱或者故意巧立名目收费。
比如说“哥哥哥哥,我给你按摩一下呗,只要你给我转一万块钱来花花就行!支付宝微信随意!”,不过基本上这个天价小按摩师也就只有五分钟的耐心,看着钱到账了就会飞快就会逃之夭夭。
时黎每次都哭笑不得,但下次还是继续打钱。
现在时舟终于长大成人,有自己的工作和独立的经济,时黎自然是不拒绝这顿晚饭,小白菜长成的欣慰感更加多了几分。
即使是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时舟这个小话痨的嘴,从自己这三年是怎么被可恶的老爹迫害的、经历了多么变态而难以达到的工作。
在凌晨三点还被按着脑袋改策划,早上七点又被拎起来去公司上班。
“我就想打爆他的狗头,就应该半夜每隔半个小时捏着嗓子问他一次‘爸,您睡了吗,我他妈的工作多的睡不着!你丫睡什么啊,睡你麻痹给老子起来嗨!’”
时黎无奈道:“不许说脏话。”
这毛病算是改不过来了,好不容易之前有了要改正的迹象,结果这三年没人管束,时舟又放飞自我了。
秦宴城听着他说脏话显然是习以为常,神色淡然如常毫无变化。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管束而是选择直接全盘接受,这么久没见时舟此时再看,他简直因为被秦宴城的过度溺爱而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过这样倒是也不算是坏事。
时舟噘嘴,只好暂时把狐狸尾巴收起来不在哥哥面前说脏话,然后继续控诉周扒皮一样一点也不心疼儿子的便宜老爹。
还有一句他没说的,他怀疑就是因为这么拿人当生产队的驴的工作方式,逼着儿子事事亲力亲为、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状态把他哥给害的猝死的。
以前他不知道哥哥的压力有多大,有时候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会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时黎只说是恰好有工作没做完所以偶尔加班一次,催促他赶紧回去睡觉,免得醒过来久了就睡不着了。
他困得迷迷瞪瞪,从没多想,喃喃说一句:“那哥哥也早点睡啊,明天早上再说嘛。”就回屋睡觉去了。
等他顶上这个位置,才知道这种废寝忘食的加班可能不太是“偶尔”,什么人也得直接报废。
控诉之后,他又开始讲各种高兴的事情。
讲到兴奋的地方简直要手舞足蹈了,等到话痨也说累了,口干舌燥喝饮料的工夫才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剩下两人都在静静看着他的样子,认真听着他说话。
时舟脸一红,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哎,我就随便说说,你俩别这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