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室里空荡荡的,只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并不能抵挡多少外来的攻击,但是可以阻碍他人的随意进入,也能够隔绝室内的声音。
钟采把丹炉放在地上,运转功法,引动天地之气,注入丹炉。
眨眼间,巴掌大的丹炉就极快地恢复了它本来的形态——大约三尺高,炉膛一尺,主炉两尺,矗立在钟采的面前。
邬少乾取出一个软榻,放在墙边,自己则躺了上去,专注地看着钟采。
钟采本来有点紧张,发现邬少乾这举动后,顿时翻了个白眼:“我仿佛是个卖艺的,你好像是个看戏的。”
邬少乾故作思忖,然后坦率地说:“如何不是呢?”
钟采:“……”竖起眉毛道,“快闭嘴吧你!”
不过这么一打趣后,钟采的忐忑稍微散去了些,他沉心定气,轻拍丹炉外壳,就有轻柔的辟火丝网在炉膛里铺开。随后他取出十多根青火木,送进丝网之中,又取一块引火石,同样扔进炉膛,撞击在青火木上——刹那间,几颗火星迸发,将青火木尽数点燃。
丹炉的右耳之下有一个小巧的手柄,钟采只要滑动手柄,就可以控制丝网的收缩、扩张,同时,火焰也会随之缩小、变大,产生相应的温度变化。
钟采小心地调节温度,在感觉差不多合适的时候,取出一颗培气果,投入到主炉腔子里去。
培气果在炉中几乎瞬间融化,变成了一滩白色的果液。也是这一刻,钟采投入一截尺余长的白茅荆,那白色的果液迅速将它包裹起来,发出“嗞嗞”的响声。
钟采转动手柄,把网口打开些。
霎时火焰朝上蹿去,大力地灼烧白茅荆,白茅荆开始缓慢地融化,每融化一丝,都会与白色果液互相渗透,化为乳白色的胶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钟采再往里面倾倒青灵草揉碎后的草汁,准确地浇在白茅荆上。
下一瞬——
“嘭!”
草汁跟白茅荆炸在了一起,发出一股焦糊的气息。
钟采把手里还没用完的草汁碗放在一边,悻悻地反省道:“我倒太多了,破坏了药性的平衡……”他痛心疾首地算出一笔账,“培气果一银二钱,白茅荆二钱并三十个铜子,青灵草二十个铜子一根,刚刚倒出去的分量起码得五根,这就是一百铜子了!我失败了这么一下,浪费的银钱足足一银五钱三十个子!难怪都说炼丹烧钱,真的很烧钱!”
邬少乾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家族给的自己赚的,手里从没缺了钱使,哪怕今时不同往日,积蓄还在呢,也不觉得区区不到两银这数目很多,但他跟钟采相处多年,知道他的性子,很自然地安慰道:“不碍事,阿菜你在这一步才出错,已经比许多丹师都强了,再多试试,一定就能成功。”
钟采:“我早知道我很菜,没想到会这么菜,你看你又叫我阿菜……”
邬少乾:“……”天地良心,顺口而已,他真不是这意思。
钟采见邬少乾一脸无奈,咧咧嘴说:“我逗你玩的,行啦,我继续来!”
邬少乾更无奈了,不过钟采不再那么哀怨,就挺好的。
“你先去想想哪里没做对,我给你清理丹炉。”
钟采顿时眉开眼笑,赶紧去琢磨刚刚的错处了。
邬少乾则是任劳任怨,处理丹炉里的废渣。
·
钟采选择炼制的丹药是补气丹,用处是给天引境的秘藏修者补充玄气,通常修者在玄气玄力耗尽后,服用它就能立刻恢复很多。除此以外,修者也可以用它修炼,比自己吸收天地之气要快很多——当然,资质越好的,它的用处就越小。
现在的邬少乾神魂创伤虽然没好全,却不影响他施展出天引境十二层实力,只是在玄力用完以后,无法自己吞吸天地之气,只能用丹药补足。
钟采可不想让自己的铁哥们束手束脚的,早就起了心要先把补气丹炼制出一大批来,品级低的卖掉,品级高的让他哥们儿没事嗑着玩,堪称是雄心壮志了。
再说炼丹多了丹韵就越多,献祭能换到的东西也越多。虽然那些东西都是随机的吧,可说不定哪天运气好,能换到对他哥们儿有用的呢?要真有那个万一,他哥们儿能恢复,就又能看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只是毕竟希望渺茫,钟采就心里暗搓搓地发力,明面上是不说的。
回头能成就是惊喜,不成也省得让他哥们儿失望了。
·
补气丹的丹方是一级丹药中相对比较少的,需要的主药只有一种,就是珍药培气果,其他的都是普通药材,也仅有白茅荆、青灵草、苦菱子、桑米、黄帘丁五种。
整副方子药材的价位在二银左右,算是比较便宜的丹方。
但论起炼制难度来,它不是最低的,其中最难的那一道工序,就正是青灵草汁融入白茅荆了。
钟采琢磨了一会儿,又拿空碗比划了一会儿,刚好邬少乾也清理完了,就重新调整火焰,再次依次地投入培气果、白茅荆、青灵草汁……
“嘭!”
又炸炉了,好在二级丹炉足够结实,只炼制一级丹药而已,还不至于被炸到破损。
只可惜,又是半份药材被毁掉了。
钟采:“……”
太心疼了!
邬少乾拍拍他的肩,说:“比刚才坚持的时间久,再去想想错处吧,丹炉交给我。”
钟采深呼吸,开始苦思冥想,回忆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一盏茶后,钟采开始第三次的炼制。
“嘭!”
邬少乾清理丹炉。
钟采反思错误。
再一盏茶后,钟采开始第四次炼制。
“嘭!”
第五次……
“嘭!”
第六次……
“嘭!”
第七……第八……第九……
“嘭!”
“嘭!”
“嘭!”
钟采掰手指头算银子,眼里闪烁着怒火:“我!浪费了十几银了!还是炸炉了!!”
邬少乾看他这么悲愤欲绝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钟采木然地看过来,怒意更加磅礴:“不少钱,你笑什么!”
邬少乾一愣:“啊?我笑出来了吗?”
钟采的额角迸出一根青筋。
邬少乾轻咳一声,连忙走过去站在钟采的身旁,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说道:“行了,你别急,只炼了这么几次而已,成功了叫绝世天才,不成功的才是正常人。”
“你现在才用了半日光景,就我知道的那些丹师,刚开始炼丹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有成功的,这还不算此前辨识药材、熟悉火候等花费的时间。”
“今日不成就明日,明日不成就后日,你慢慢来,越是急切,越是难以静心,也越是容易出错。”邬少乾把钟采的脑袋扒拉来、扒拉去,“邬兆虹学了十年炼丹,能炼制出的丹药也仅仅一种很普通的……大概是淬骨丹?你现在炼制的这种补气丹很难炼制,她倒是尝试过不下百次,都没能成功,也就放弃了,只选更简单的。”
钟采被晃悠着脑袋,有点晕乎乎,不过到底还是消气了。
“是真的?你没骗我?”他不太相信地问,“我以前没打听过丹师的事儿,你别糊弄。”
邬少乾又给他把脑袋捧住,让他回神,才笑吟吟道:“没骗你。你的进展真的不错,我刚才留意到,你准备的那碗青灵草汁快用完了才炸炉,是不是离成功不远了?我估摸着,顶多三四天你就能顺利搞定了。”
钟采闷闷地说:“借你吉言?”
邬少乾肃然道:“借。”
钟采在他胸口砸了一拳,终于舒服了,哼道:“你脸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