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焦躁的内心被武媚娘抚平,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理智。他自己也知道服饵的危险很大,很可能就是暴亡。
但他或许是因为当时实在太痛苦了,不知如何想的,抱着媚娘要死要活地哀求媚娘允许他服饵。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令人汗颜。
李治心道,也许在内心深处,自己是希望媚娘能够阻止他那不成熟的想法。天变了,风起了。
往常这个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明媚。现在却黑云压城,天色杳冥如暗夜,狂风卷着暴雨尖啸着扑来向含凉殿,拍打在门窗屋檐上发出“啪啪哒哒”的声音。
清爽宜人的含凉殿变得潮湿黏腻起来,殿内点了蜡烛,烛影幢幢。“来人,把圈椅挪到门口,朕要观雨。”李治呆在殿内觉得闷,于是吩咐道。
内监们两人合抬一把大圈椅,放在殿前,椅下设着脚踏。圈椅椅背与扶手相连,将人包裹在内,用料很重,给人以安全感。
圈椅构造与身体贴合。李治垂足而坐,双足放在脚踏上,双手搭着扶手,背靠着椅背,十分舒适。
大雨哗啦啦地下,模糊了视线,树木被吹得团成一团,倒向一边,就像逆风而行的旅人。
地面上的雨水汇成一股股细流,细流又汇成大股的水流朝低洼的地方涌去。水面上飘着的落花和绿叶打着旋,随着流水而去。
屋檐下雨水入注,在大风的吹折下弓起身体。落下的雨水迸溅在肌肤之上,带着些微凉意。狂风带着水汽闯入殿内,仍然黏黏的,令人感到不舒服。
狂风暴雨之下,李治感觉太液池成了一片汪洋,含凉殿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荡荡,不知道是否能在风暴中平安度过劫难。
武媚娘在紫宸殿和大臣商议完政事,心中记挂着李治,不顾宫女的劝阻决定冒雨回到含凉殿。
宫女撑的伞刚出紫宸殿就被狂风吹折了,暴雨顺着武媚娘的头浇了下来。狂风暴雨之下,宫女在说什么,武媚娘没有听清。她提起裙子就往含凉殿的方向跑。
等武媚娘浑身湿透地跑到含凉殿,结果却看见李治不顾自己的身体大大咧咧地坐在门口观赏雨景,而狼狈的自己则是这雨景中的一部分。
于是,武媚娘气不打一处来。
李治远远看到一人冒雨而来,还以为是宫女之流,没想到这落汤鸡
似的来人正是武媚娘。
他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慌忙站起想要去接武媚娘。谁知他起身后犯了头晕,身子一晃,若非身边的内监扶住,恐怕就要摔倒了。
武媚娘吓了一跳,快跑上前将李治按在圈椅里,喝道:“坐好,不要乱动。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出来碰雨?是谁把圈椅挪出来的?"
李治顾不上其他,拉着武媚娘的手道: “媚娘,我知道错了。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别得了风寒。”
武媚娘哼了一声,对内监说道: “把圈椅往里面挪,照顾好天皇。”说罢,武媚娘才去殿内沐浴换衣。
等武媚娘出来后,发现李治乖乖地坐在圈椅上,而且圈椅往里面移了三尺多,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武媚娘站在李治身前,上下打量了几遍,只发现袍角处沾染了几点轻微的水迹,暗自点点头。"为什么到外面看雨?"武媚娘居高临下地发问。
李治恍如做错事的小孩子,辩解道: “下雨了,屋里闷热潮湿,不如外面凉快。”
武媚娘想数落几句李治不爱惜身体,但又怕他听了心情不好,影响养病。
于是武媚娘只告诫他道: "热了,让宫人打扇;潮了,重新换被褥。现在外面狂风骤雨,你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
李治垂着头,沉默不语,看起来一副羞愧的样子,武媚娘见状才放过他。
李治见武媚娘气消,反省道: “我以后不这样做了。媚娘,你头发还没干,我给你擦头发。”“来人,去把殿内的月牙凳搬来,再拿几条干巾。”李治对自己的建议兴致勃勃。
武媚娘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李治折腾。她坐在李治身前,感受到李治的手抓起自己的湿发慢慢地用布巾擦拭,力道轻柔。
湿了的布巾立马换下,换了几十条,武媚娘的头发才变得松散开来。
李治的手在如云的乌发中穿梭,遗憾道: “今儿下雨了,头发不易干,只能擦到这种程度了。”武媚娘稍稍靠在李治的腿上,问道: “可以起身了吗?”李治笑起来,笑声爽朗: “当然可以啦。媚娘的头发真好依然乌黑发亮,我早已生了白发。”
武媚娘慢慢起身,转头对李治说道: “平日里让你多吃些保养头发的食物,你挑来挑去,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你
有了白发怨谁?"
武媚娘心知肚明李治头生白发,是因为他虚弱的身体和一直折磨他的风疾,但嘴上却说着是因为李治没有吃保养头发的食物。
李治闻言懊恼道:“现在吃还来得及吗?”武媚娘瞥了李治一眼,说道: "马马虎虎吧,有总比没有强。来人,上膳。"
宫女呈上来的饭菜,李治看了一眼就苦了脸,无非都是些炖煮的软烂之物,而且以清淡为主,这分明和自己之前吃的没什么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