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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 孟还 4504 字 2023-06-25

鼻头传来一阵陌生酸涩之感,他眼前模糊,眼睛发酸,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在大红喜服上洇出水渍。

季大人其人,嘴强牙硬,争名逐利,爱慕虚荣,可流汗,可流血,甚至季晚侠殒命之时,也是咬紧牙根站起。自知上天不公,流泪无用,将此事视为羞耻之事,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肯示弱。

唯此一哭,如开闸放水,再也收不住,来势汹汹,哭尽那二十八年的心酸不甘。

燕迟到他背后,将他的手松了,向着门外天地一跪,对季怀真道:“过来。”

季怀真一瘸一拐地过去,一撩衣袍,直直跪下。

燕迟哑声道:“一拜天地。”季怀真随他弯腰,虔诚地以额头点地。燕迟又将他拉起,来到季晚侠与叶红玉的牌位前,燕迟又道:“二拜高堂。”

一阵风轻轻拂过季怀真的发顶,似是姐姐温柔的双手。

季怀真一怔,全身颤抖。

二人直起身,又跪在对方前头,燕迟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四目相对间,几乎是泣不成声,轻声道:“夫妻对拜……”

他们定定看着对方,不需多言,齐齐弯腰,额头点地,腰直起,可谁也未先站起。二人额头抵着,互相搂抱着,眼泪唇舌都纠缠在一处,夹杂着痛彻心扉的爱意,糊涂至极,狼狈至极。

燕迟哽咽道:“皇位归他,汶阳归我,我保留兵权,替他镇守边关,凡不愿留在上京者,又或是想要离开敕勒川之人,都可去汶阳——你和阿全也归我了,我带你回凭栏村。”

“你以后不能再用季怀真这个身份行事,在齐人眼里,季怀真连同李峁,已经被我处死……你可以只做阿妙了。阿全也不再是亡国太子,他以后就是你我二人的儿子。”

季怀真已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有道桎梏他已久的枷锁,正随着燕迟的话而烟消云散。

燕迟伸手,擦去季怀真的眼泪,突然想起什么,往喜床那边一看,脸色微红,低声道:“阿全,出来吧……”

半晌没人动弹,季怀真茫然回头,哑声道:“阿全?阿全怎么了?”

燕迟面色一僵,扶着季怀真起来,往床榻边上走:“我将阿全藏在床下了……”

床帐一掀,床下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阿全的影子。

……

偌大的府邸内,一场喜事将歇,满地的红纸,一人身穿凤冠霞帔,游荡其中,青丝披肩,漫头流苏乱晃,如女鬼一样又哭又喊道:“阿全,你出来啊,你去哪里了,阿全——!别吓舅舅!”

燕迟也有些慌了。

季怀真拖着一条坡腿,和燕迟翻遍府邸,终于在一处二人合抱粗的榕树下听见微弱呼喊,夹杂着哭声。

“舅……舅舅……”

季怀真抬头看去,见阿全坐在树杈上,见舅舅一来,方再也忍不住,猛地放声大哭。

季怀真也跟着哭,伸着手,冲阿全唤道:“快下来,你躲什么。”

“舅……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才生出这许多事端……舅,我……”阿全看着季怀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声道,“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让你高兴……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帝,我就想让你高兴!”

看不上皇位,只看得上季怀真的,远不止拓跋燕迟一人。

阿全委屈又害怕地抱着树干,哭道:“舅,太高了,我下不去。”

季怀真哭得险些要直不起腰,燕迟走上前,冲阿全张开双臂。阿全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