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京人眼中,白天是做工养家糊口,为生计而活,到了夜晚才是放纵享乐的时间。昌平夜市从戌时开始,直至丑时结束,期间杂耍、摊贩、花灯酒席喧闹不停,将上京夜晚照的彻夜灯火辉煌。
更不提坐落在长街尽头,季怀真拿一万两民脂民膏堆砌出的,令人如梦似幻的“芳菲尽阁”。
人人都说,没看过芳菲尽阁,没吃过湘云斋的糕点,便不算去过上京。
季怀真得意地一看乌兰,说到:“你们铁凌邑只有逢年过节才这样,我们大齐夜夜如此。”
那上京黑夜中五光十色的灯火照得乌兰容色更加艳丽,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上京城,被满街飘香的酒味一熏,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悄悄问燕迟:“……鞑靼人不都堵到恭州了,据我所知,恭州也就离上京几座城,上京人怎么跟不知此事一样?”
怎得还一副夜夜笙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
燕迟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上京城。
时隔多年,他以夷戎皇子的身份,又一次回到这个叫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本以为要回芳菲尽阁,没想到路小佳却带着众人行至一处偏院,解释道:“这是白雪新购的宅子,让你先住在此处。”
季怀真嗯了声,心中有些起疑,暗自给燕迟使了个眼色。他脸色有些变了——若路小佳背叛他,季怀真一定使劲手段,叫这人生不如死。
路小佳浑然不觉背后的人正疑心大起,自顾自地将门一推。
只听吱呀一声,院中站着的女人猛地回头。
她满头珠翠步摇晃动碰撞,一阵叮咣乱响,焦急担忧神色呼之欲出,却在看见季怀真的一刹那化作满腔热泪。
季怀真一怔。
他的姐姐掀起一阵香风,像蝴蝶般轻轻扑了过来。
季晚侠像母亲般那样抱着他,哭着捶打季怀真的背,骂道:“你怎么就不知道跑?!躲到恭州也行啊,有姐姐在,还能叫人杀了你不成?你怎么就不知道跑……怎么非得铁了心要去敕勒川……”
“姐……”季怀真声音哑了,只会喊这一个字。
季晚侠还在哭着骂他。
季怀真抱住姐姐,随着这骂声,一颗心放回肚里,此时此刻终于有了实感——这下是真回家了。
第69章
燕迟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季晚侠,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自称是季怀真姐姐的人,就是画像中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
季怀真的肩头很快就湿了。
宫中日子无聊,季晚侠整天抱着儿子阿全满园子乱晃,练得手劲儿奇大,臂力非凡,此刻不管不顾地将季怀真一捶,捶的季怀真噗嗤一声笑了,咳着安抚姐姐。
“别打了,再打我又要吐血,这不还好好的,你快看看,可少胳膊少腿儿了?”
季晚侠泪眼朦胧,哭得嘴皮子打颤,将季怀真一看,又霎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纵有千言万语,可一起涌到嘴边,也只不过是“瘦了”二字。
季怀真心中一酸,这一路从汾州到敕勒川,又从敕勒川回上京,几次险些丧命,怎能不瘦?
他一抓季晚侠胳膊,突然回头一看路小佳:“我姐怎么在这里?你把她带来的?”
想到其中可能,季怀真一瞬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