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再次动起来,他们与燕迟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个向生,一个向死,就此分道扬镳。
车内死一般寂静,巧敏的妻子怔怔摸着自己的肚子,颤抖道:“多希望这场雪一直下下去,不要停,雪不停,鞑靼人就不会来。”
烧饼盯着她瞧,没眼色道:“不会的,雪不停,鞑靼人也会杀过来,留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闭嘴吧你祖宗!”路小佳一把拖过烧饼,命他住嘴,朝巧敏的妻子赔笑。
季怀真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体随着马车行进的节奏摇晃,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眼睛一睁,冷不丁道:“以为说两句体己话就能让我回心转意?真是个笑话,真是个十足的蠢货,上赶着送死,谁稀罕他的狼牙,本来也不是给我的。还让他大哥来给他收尸,等他被鞑靼人大卸八块,我看谁还认得出来。谁稀罕他的关心。”
狼牙虽是给陆拾遗的,但叮嘱却是给季怀真的。
是他季怀真受伤了,是他季怀真被那几鞭子抽得伤及肺腑,赶不了路,受不了冻,是他季怀真叫燕迟临死前还这样惦记着。
烧饼又瞪大了双眼,盯着季怀真瞧。
路小佳心中一跳,还来不及将他师弟的嘴给捂上,就听这傻小子不怕死道:“小佳师兄,我们应该让车夫停车才是,陆大人定是想回去了。”
路小佳:“……”
季怀真似笑非笑地盯着烧饼,薄唇上下一碰,赞许道:“你提醒我了,是要停车。”
大雪又将茫茫戈壁染成白色,一辆马车在寂静间驻足,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巴掌落在面皮上。
接着一声惨叫,群鸟惊得起飞。
等鸟乌压压飞过后,马车再度启程,只见一小道童屁滚尿流的追在马车后面,叫嚷道:“陆大人,我知错了!陆大人!”
季怀真终于忍不住,做了惦记已久之事,一巴掌劈头盖脸,将烧饼的脸打成烧饼。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烧饼赶紧爬上去,冻得哆哆嗦嗦,和路小佳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季怀真气定神闲地坐着,朝路小佳道:“你这师弟一直这样?说话这般不看人脸色,还没被人打死,真是前世积德。”
路小佳揉着烧饼的脑袋,叹口气:“哎,大人你有所不知,烧饼一生下来就这样,心眼大得很。他像是感知不到情绪一般,既不知害怕,也不知难过,他长这么大,我还没见他哭过。我们师父离世之时是烧饼最先发现,他也只是一摸师父尸体,笑嘻嘻地喊我来看,说师父好凉好硬。”
季怀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倚回车榻,不知在思考算计些什么,过了半晌,从包袱中掏出个挂坠,戴在脖子上。
路小佳伸头去看,见那挂坠上镶着枚狼牙。
季大人的手攥在上面,一路就没撒开。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天黑时就赶到苍梧山脚下的村庄,路小佳将巧敏的妻子和烧饼安置好,让季怀真带他去找燕迟的手下。抬头一看,见季怀真手中拿着一张小像若有所思,仔细观看。
路小佳把头凑过去,想起燕迟说的眼前这人曾有过妻儿,登时面色古怪道:“陆大人,这就是你那已故去的妻子?”
季怀真瞪他一眼,却也不不便反驳,只指着一处裙摆上的绣花道:“你瞧这里,像不像我们一路过来的那条官路?从这里分个叉,沿小路走到尽头就是这处村庄。”
路小佳惊了:“这竟是份地图?”
他指着一处以朱笔点出朵梅花的地方:“那这是什么意思?裙上的花纹走势都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