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话掷地有声,强词夺理,并无半点心虚神色,话里话外根本就不关心辛格日勒一家是否会因此获罪。
“难道只有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你能深思熟虑布下机关陷阱,就没有一刻的功夫想一想别人?要死可以,别牵连无辜!”
二人走投无路之时,是辛格日勒一家收留了他们!为了送他们出城,蝴蝶更是搭上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可这一切在这人眼中,这丝丝情谊照拂,竟是换不来他一分一毫的顾虑。
当真佛口蛇心,狼心狗肺。
当真菩萨面孔,蛇蝎心肠。
季怀真同他对视,脑中闪过辛格日勒憨厚老实的笑容,他的妻子依偎在他身边,蝴蝶姑娘古灵精怪,就连弟弟也讨人喜欢。
短短几日下来,这一家人令他羡慕无比,也嫉妒无比。
可再多旁的,就没了。
别人的命是命,可他季怀真也从不委曲求全。
他平静地反问:“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莫非清源观一事还叫你心存侥幸不成,为什么还对我抱有期待?”
“——陆拾遗!”
这三个字几乎是燕迟咬着牙缝说出来的,他面色铁青,垂在一旁的手猛地紧握,因太过愤怒而咬肌紧绷。季怀真毫不怀疑,若不是他当初对陆拾遗用情至深,此时那拳头一定砸在自己这张阴险狡诈,虚伪至极的脸上。
季怀真冷笑一声:“方才不还喊我阿妙吗?这名字你好好记着,便是旁人想叫也叫不得,我不要你喊我陆拾遗,我要你喊我阿妙。”
二人互相对峙,互不退让。
燕迟看着他,逐渐恢复冷静。
他用一种极其失望复杂的目光盯着季怀真。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不是理解了季怀真那套歪理邪说,而是发现再为他找不出借口后的心灰意冷。
他突然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在他心意转圜之时,将他当头一棒打清醒,叫他看清二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先前是清源观的大火,现在又是不顾辛格日勒一家四口的性命也要逞一时之快赶尽杀绝。
明明一个时辰前,这人还搂着他,一身火红嫁衣,步摇衬着乌发,那珍珠流苏在他发间似是跳跃般闪动,这人一身新娘打扮,却英气十足意气风发,不像新娘,像状元郎,他求着自己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总是在燕迟怜惜他,或是决定继续怜惜他的时候,将那副虚情假意的面孔彻底撕开,鲜血淋漓地向燕迟证明,他想的没错,他陆拾遗就是变了,就是不择手段,就是阴险狡诈,就是自私自利。
好像眼前的陆拾遗才是真实的,多年前上京见到的陆拾遗,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季怀真被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也同样想到那夜在清源观烧起的火。那日二人分开,他本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还有机会被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他想大笑,想骂人,想把燕迟这双动人至极,会说话一样的漂亮眼睛剜出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