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等我。”
顾轻言的手机发烫,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咬着唇轻轻说了声“好”。他想把自己想说的话当面说给楚山野。
他想看着楚山野的眼睛说自己愿意和他在一起,想主动张开手抱着他,想抚慰他这么多年的难过和痛苦。
顾轻言忽然意识到没有什么突然出现的想念,所谓的想念在他答应楚山野会看比赛时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想起楚山野,太阳落下,夜幕降临,弯月挂在天空。
甚至当楚山野站在自己面前时,他仍然会想他。
***
那天晚上顾轻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一遍遍刷新消息界面,甚至登上了自从上热搜后就不怎么登的微博,在首页看见了很多关于NGU的物料。
大数据懂他,给他的账号推荐
了不少NGU相关的信息。
顾轻言一条条看过去,看见了粉丝拍的比赛现场的视频,也看见了粉丝在演唱会偶遇他们后发的合照。
【@叽叽喳喳喳:朋友们我今天真的好开心!谁想到来看演唱会也能遇见我主队啊啊啊啊刚开始我还不敢认,是小杜主动来问我要不要合影的QVQ合影后就像做梦一样!双厨狂喜啊啊啊啊啊!!】
【@蓝色潮汐:哇!姐妹是哪个区的!我也双厨呜呜呜呜呜呜我队居然也来听演唱会了】【@我和你的王国:所以你团主唱《温柔》前talking时让打电话给喜欢的人,某人打电话了吗?打给谁了?(好奇】
【@柚子气泡水:我和博主同区,KPL路人,看见他们都打电话了但是不知道打没打出去hhhh现场几万人同时打电话,电话信号好差】
顾轻言的指尖在这条微博上停留了片刻,心脏在胸腔里“砰砰”震动。
在被楚山野问到“是否愿意接受他”的那一刻,他思维发散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可想到最后却释然了。
管他呢。
他才不要担心两家父母会不会同意他们的感情,也不要担心一些别有用心的黑粉因为楚山野谈恋爱攻击他。
先前人生的20年里,他总是提前给自己做规划,透支快乐,预支苦难,让自己越活越累,越活越难过。很多时候分明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落在他身上总要不由自主地将其复杂化,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设想无数种可能和突发事件。
未免太废心神了。
如果这次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假设,只去爱呢?顾轻言没这么生活过,但这次他想试试。
看完微博他就给楚山野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自己去接,可对方一直没回复。
或许是因为场馆里的信号实在不好,所以他耐心地等到了十一点之后,才收到了楚山野回给他的“不用”二字。
楚山野让他早点睡,别担心他。可顾轻言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人问了那样的问题怎么可能睡得着?
顾轻言有些后悔了。
他应该直接和楚山野说的。
舍友睡着了,只剩顾轻言一个人睁着眼望向天花板发呆,手机没关机,热热地躺在他手心,却没再收到楚山野的消息。最后终于是
生物钟战胜了心中惦记的事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有太多光怪陆离的梦。
顾轻言不知道都梦了些什么,直到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时才从混乱的睡梦中慢慢醒了过来,刚睁眼就看见温桥正踩在他床头的梯.子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顾轻言昨晚睡得不好,头有些疼,蹙眉道: “怎么了?”
“我觉得我起猛了,在楼下看见偶像了。”
温桥说话的时候一脸凝重: "不确定,我再看———"
他还有个“看”字没说完,就见顾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温桥连忙从梯.子上下来给他让位置。
顾轻言三分钟洗漱完毕,踩着拖鞋就冲下楼了。
现在是早上九点,正好是上课的时间,楼梯上没有什么人。他一路向楼下冲去,在宿舍楼的玻璃门前刹住了车。
宿舍楼外的榕树下站着一个人,穿了一身棒球衫,是上次从他这里穿走的那套,戴着标志性的黑口罩,正靠在树下看手机,挑染成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很显眼。
顾轻言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昨天还在H市比赛现场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他屏住了呼吸,慢慢推开门,一步步向楚山野走了过去。
楚山野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将手机锁屏后抬起头,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微弯,笑得好像很开心。
顾轻言站在他面前时,才确认这一切不是他睡眠不足后出现的梦。
"楚山野,你……"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沙哑,像是嗓子里多了块砂纸似的不让他开o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 "不是说得等明天吗?"
楚山野垂眸看着他,声音很温柔: "你昨天说想见我,所以我回来了,搭的今天最早那班高铁。”
H市到X市的距离有900公里,他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回来,只是为了见他。只是为了顾轻言那句“我好想你”。
楚山野虽然没说,但顾轻言看得出他眉眼间满是疲惫的神色。
"所以我的答案呢?”楚山野眨了下眼, "哥,演唱会也听了,我也站在你面前了
,我的答案准备好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顾轻言能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好像在微微颤抖。他很紧张。
这是一场漫长的,长达近乎六年的等待,似乎终于要在今天得到一个答案。
顾轻言咽了下唾沫,看着面前早就比自己高,也不再是个孩子的弟弟,动了动唇,轻声道: “楚山野,你……你稍微低一点头。"
楚山野原本正紧绷着神经等待宣判,听见顾轻言说的话后愣了下,但还是很听话地微微弯下腰,和顾轻言的目光平行。
顾轻言抬手放到他耳侧,将他的口罩摘下了一边。
楚山野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紧张的笑: “哥,我人站都站在这儿了,怎么连口罩都要摘啊?”
他本来不想戴口罩的,但他实在紧张,只能用口罩暂时挡一下他不够自然的表情,也能让他在被顾轻言拒绝时不至于沮丧得太难看。
楚山野说完后轻咳一声,移开目光不敢看顾轻言的眼睛,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其实哥也不用太为难,拒绝就拒绝嘛,我们也不是做不成朋友了对吧,我……"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一双湿润而颤抖的唇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楚山野听见耳边响起“轰隆”一声,好像什么东西从心底涌了出来,在眼前咋成一片烟花。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种感觉,好像初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出现了第一条滚滚向东流的江水。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搂顾轻言,想扣着他的后颈将人按向自己,以此延长这个吻的时间。可他伸到一半时指尖微微蜷缩,到底还是没这么做。
顾轻言眨了下眼,慢慢离开了他的唇,抬眸看向他,气息有些不稳。可楚山野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说,这就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