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亲哥都躲到了国外不回来,阎舒还逢年过节就让阎鹤去她家吃饭。"
“我看就是时间久了,阎舒家的那孩子被克了,才会离魂……”"可怜啊,那孩子才五岁吧……听大师说离魂离久了可是回不来的。"
轻微的讨论声如同喻嗡,阎樟一向听不得诋毁他小叔的话,立马瞪着眼咬牙道: "说什么呢?"长廊里的人顿时噤了声,面色不大自然地望着走出来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西装,神色淡漠,没给长椅上的那群人眼神,便抬腿朝着长廊走去。阎樟恶狠狠地瞪了长椅上的那群人一眼,才抬腿追了上去。
他跟在阎鹤身后气愤道: "小叔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阎家不三不四的亲戚多,当初阎鹤接管公司时,手段狠厉,几乎不留任何情面清洗了一番决策层,踢走了不少的阎家人。
那些人心眼小,平日里又最爱煽风点火,因为掌权人不留情面,他们表面上迎合奉承,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咒骂阎鹤。
阎樟自然清楚自己小叔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些话出自血缘之口,加上家族中确实不少亲戚在默默疏远阎鹤,他担心阎鹤听了这些话要往心里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些诋毁的话就连阎樟听了都觉得伤人得很。阎樟小心翼翼道: "小叔,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电梯里,阎鹤将佛珠拨到虎口,指尖捻着佛珠,并不说话。“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阎鹤抬腿走出电梯,他一边走一边淡淡道: “没事。”
“让他们说去吧。”
阎樟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阎鹤继续道: “今晚你若是还能待在病房,让他们不要宁宁床头的那些玩具撤下。"
阎樟赶紧点头: "好好,我会好好劝姑妈的……"说完,他又小心翼翼道: "小叔,宁宁真的是离魂吗?"阎鹤没说话,只沉默地捻着佛珠。
先前他去到病房里,瞧见了病床上的小孩身上透着淡淡的阴气。
看上去像是魂魄出走,但小孩因为魂魄弱,很难还魂。
特别是这种离魂了两三天的,更加难找。
因为没人知道小孩的魂魄会往什么地方飘。
阎家找的大师不会是江湖骗子,招不到魂,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小孩离魂太久,魂魄跟躯体的联系已经弱了下来。
魂魄跟躯体的联系一旦弱下来,无论魂魄离身躯是远还是近,都很难招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病床上的阎宁呼吸会越来越微弱。
而时间久了,魂魄招不回来也是既有可能的事。
阎鹤上了车,交代了阎樟几桩事,便开车驶向了郊外的开元寺。
夜慢慢黑了下来。
阎鹤开着车,心底稍稍沉了沉。
小孩的生魂比小鬼还要弱。入了夜,极其被其他的恶鬼吞噬。倘若小孩的生魂真的被恶鬼吞噬,那便是真的回不来了。
入夜。
深巷,路灯昏暗,乌泱泱的一群小鬼蹲在香火前,香火燃烧之际,便被一抢而空。
慕白蹲在路边,被扑面而来的香灰熏得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低头抓着最后一块抢来的香火,觉得还算满意。
正当他准备往嘴里塞时,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哭声。
跟个小孩一样。
小鬼扭头看了看,还真发现了发现不远处垃圾桶旁蹲着一个小孩,似乎是饿坏了,在哽咽大哭。只可惜小孩看上去体弱,哪怕是哽咽大哭也微弱得厉害。
小孩蹲在地上,白白净净的脸沾了不少的灰,灰扑扑的,鼻尖红红,眼睛也红红,正望着慕白手中最后一块小香火哭泣。
/>
慕白: "……"
他看着蹲在地上,哭得快要打嗝的可怜小孩,默默地将手中的香火撕了一半,递给了小孩。
小孩抽噎着一愣,抬头望着他,没过几秒,就拿过他手中的香火,一边哭着一边打着嗝说: “谢谢.
慕白刚想说不用谢,就看到小孩已经将香火咽下,又泪眼婆娑地巴巴地望着他。
慕白: "……"
他默默地把手上另一半香火也递给小孩,小孩依旧是一边哭一边礼貌地跟他说谢谢。慕白看着空荡荡的手,叹了叹口气,拍了拍屁股准备飘去别墅的时候,忽然左腿一沉。他眼皮跳了跳,低头,看到灰扑扑的小孩抱住他的左腿,并且泪眼婆娑地稚声叫着: “叔叔
慕白: "我都死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是你的叔叔——"
谁知道那小孩埋头在他身上闻了闻,哭也不哭了,吸了吸鼻子稚声道:“是叔叔——”
慕白无奈弯腰,他刚想掰了开小孩的手,说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叔叔时,小孩竟然又抽噎着哭起来,哽咽着说: “叔叔不要宁宁了……”
周围的小鬼都回过头好奇地望着他。
刚因为在墓地找十九个老婆而闻名的慕白: "……"
不少小鬼头碰着头小声讶异道: “他刚找完十九个老婆,这么快就有孩子啦?”
"呀,那孩子看起来五六岁了。"
"不会是之前的老婆过继给他养的吧?"
"可能是,那小孩叫他叔叔呢……"
拥有十九个老婆甚至还多出一个孩子的慕白被周围小鬼议论得耳根子都红了。他强撑着对小孩耐心道: “我不是你叔叔……”
谁知下一秒,还在议论纷纷的小鬼们忽然尖利叫了起来,化作鸟兽一般飞速逃窜。身体反应比本能要快得多,慕白几乎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出现了恶鬼。那些恶鬼往往喜欢趁着小鬼们吃食香火放松警惕,猛然出现抓住几个小鬼吃食进补。
慕白也急急忙忙转身准备逃跑,但余光看到茫然站在原地的小孩,他眼皮一跳,猛然将小孩抱起来狂奔。
小孩没经历过这种事,被
抱在怀里张大了嘴巴道: “叔叔慢点——”慕白一边狂奔一边道: “慢点你就没了懂吗?”
小孩紧紧搂住慕白的衣领,跟着小鬼疾驰在城市的上空。十多分钟后。
慕白累瘫在别墅的窗户前,用手举着小孩的屁股道: "会不会爬进去?"
小孩老老实实道: “不会。”
幼儿园不给他们乱爬窗。
慕白噎了噎,将小孩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小孩抓住自己的衣服,熟练地爬进了窗户。小孩表现得很乖,全程都没闹。
两个鬼坐在沙发上,小孩朝着他稚声道: “叔叔——”慕白眼皮一跳,他严肃道: "我不是你叔叔。"小孩有点失落。
慕白狠下心: “你认错人了。”小孩眼睛一红,看上去又要哭。慕白跟小孩红红的眼眶对视了五秒。五秒后。
慕白无奈道: "得,我是你叔。"
小孩又高兴起来,骨碌碌地在沙发爬向他。
慕白看到从垃圾桶爬出来的小孩高兴地朝他爬过来,满身的脏兮兮。
他眼皮狂跳道: “等等等——你别过来。”
小孩愣然停住。
慕白跳下来,拎起小孩的衣领道: “叔先带你去洗个澡。”
小孩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小鬼拎着小孩,风风火火走向浴室。
他给脏兮兮的小孩脱光了衣服,就在水流底下干搓。
小孩站在地面,在水流里被搓得左右摇晃,他老实道: “叔——你搓得我脑袋疼。”小鬼嘀咕了几句怎么就疼了。
他给阿生也是这样搓脑袋的。
但是看着小孩脑袋摇来摇去的模样,小鬼还是捞起袖子,在一大堆瓶瓶罐罐里琢磨了几分钟。
最后挑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学着阎鹤平时的模样,往小孩脑袋上倒,然后开始搓。
这回不是干搓了,搓得满屋子都是泡泡。
小孩跟个保龄球一样,摇头晃脑地给小鬼搓得干干净净。
小鬼满意极了,把白白净净的小孩拎出来。
结果因为小孩钻过垃圾桶,衣服臭烘烘的,这让小
鬼犯了难。他刚把人搓得干干净净,如今说什么也不想把小孩再套进臭烘烘的衣服里。
小孩站在浴室里,打了个喷嚏,可怜兮兮朝他道: “叔——我冷。”
一声叔大过天。
小鬼咬咬牙,反正成鬼了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墓地里还有一套旧的袍子。
慕白便把前不久刚得的新灰色袍子脱了下来,给面前的小孩穿上。
小孩没穿过那么长的袍子,高兴得厉害。
慕白里头穿着白色的寝衣,他刚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但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小孩很听话,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穿着长长的袍子。
小鬼盘腿坐在沙发上,严肃朝他道: “晚上你不能乱跑。”
"叔晚上要上楼干大事。"
"你就在沙发上待着明白吗?"
“你乖乖待着就有香火吃。”
小孩眼睛亮晶晶点了点头。
小鬼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时钟,估摸着男人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便跳下沙发给小孩开电视。果不其然,看到电视打开,小孩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慕白矜持地坐在沙发上,
摁着遥控机道: “你想看什么?”
小孩平常只有在周末才能看电视,他眼睛亮晶晶崇拜地指了指电视屏幕上的某部动画片: “叔,我想看那个。"
慕白用遥控摁了摁那部动画片,嘀咕道: "那部不行。"
“那部要会员。”
“我没有会员……”
他挑了一部不需要会员的电影放给小孩看,小孩也不挑,跟着他窝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地看着电影。
客厅的时钟越转越晚。
巨大屏幕上的电影已经换到了下一部。昏暗的客厅里,只有电影的光影闪烁跳动。
晚上十一点。
庭院外传来引擎的轻微动静,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
车内的男人一贯沉静的面容带着几分疲惫,他另一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长久地在车内沉默。
他想起了堂姐阎舒怀孕的时候,阎舒家里人都委婉地希望他那段时间尽量少来,那些人都在担心他冲撞了怀孕的阎舒。
那会的阎鹤刚大学毕业。
他按照阎舒家里人的意思,尽量少与怀孕的堂姐少接触。
但阎舒本人并不在意,时常叫他来探望,同真正的长姐一样,常常温柔地告诉他肚子里孩子的并不怕他。
让他不要在意阎家人的话,想来探望便来。
但如今看到病房里握着小孩的手,一边微笑叫着小孩的名字,一边却簌簌掉眼泪,哀求着他找弘白大师帮忙的堂姐。
阎鹤闭了闭眼,眉眼间疲惫更深了几分。
良久后,车内的男人才拉开车门,沉默着打开电子门。昏暗的客厅没开着灯,墙面上跳动着电影的光影。阎鹤轻轻关上电子门,走向沙发。
他弯腰,拾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再抬头时,却怔然在地。
柔软的沙发上,黑色的小鬼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两人都睡着了。小孩白白净净,身上裹着小鬼的灰色袍子,他搂着小鬼的脖子,闭着眼睛,一副依赖的模样。
小鬼穿着白色的寝衣,只露出半张脸颊,乌发柔软搭在眉眼上,睫毛长长,呼吸浅浅。
白色的颈脖寝衣处露出了一截掺杂着金丝的红绳,仿佛是极其精巧的工艺织成,成品不难想象是如何地金尊玉贵。
少年双手抱着小孩,小孩蜷缩在他怀里,他窝在沙发里,睡得很沉。
电视播放的动画片播放到了片尾曲,小孩似乎对这个很敏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小孩睁着眼,看到了半跪在沙发面前的男人。
他高兴起来小声道: “叔叔——”
阎鹤喉咙动了动,好一会才哑声道: “嗯。”
"阎宁乖,先起来。"
“动作轻些,别吵醒你身上的哥哥。”
小孩很听话,小心翼翼地从小鬼怀里爬了出来。小鬼似乎睡得很沉,脑袋偏着沙发,呼吸浅浅。
小孩爬下沙发,吸了吸鼻子道: “叔叔,宁宁想回家。”
他前几天醒来莫名其妙就在某个不认识的地方,走了好远好久,又累又渴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似乎回家的路被一层雾气遮住一样
,让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阎鹤点了点头,低声道: “好。”
“叔叔带你回家。”
小孩高兴起来,他跟在男人身后道: "小鹤叔叔,我这几天没有回家,妈妈怎么样了?"
阎鹤领着他往外走,低声道: "你妈妈这几天都很想你。"
"她哭了很久。"
小孩有些无措,说自己不是故意走丢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阎鹤拉开车门,看着小孩爬上去,乖乖系好安全带。
他道:“不是你的错。”
阎鹤去到驾驶座:“叔叔小时候也走丢过。”"走丢后,会有些很坏的人想要吃掉你。"“你下次如果再走丢,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努力想想家里人。”
小孩使劲地点头,他稚声道: “我不跟坏人走。”
“我跟另一个叔叔走。”
"他身上有叔叔你的味道。"
“他给吃东西,还给我洗澡,给我穿衣服,还给我看电视。”
阎鹤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孩身上的灰色袍子,安静了一下然后轻声: “他很好。”
“叔叔也知道。”
小孩抓着灰色的袍子,认真叮嘱道: "小鹤叔叔你记得要给他买其他的衣服哦。"“宁宁穿了他的衣服,他没有衣服穿啦。”
阎鹤点了点头。
小孩继续稚声认真道: “小鹤叔叔你还要给他开个电视的会员。”
阎鹤一边开着车一边道: “好。”
小孩话今晚出奇地多,坐在车后座叨叨讲了一路。
到了医院,阎鹤领着小孩下车,带着他走向病房。
走到病房时,小孩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抬头望着阎鹤犹豫道: “小鹤叔叔,以后我还能见到那个叔叔吗?"
阎鹤半蹲下来,与他对视道: “可以的。”
“叔叔跟你保证。”
小孩放心下来,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高兴叮嘱: “那小鹤叔叔你一定要给他买新衣服哦。"
br />阎鹤点了点头。
小孩高高兴兴地走进病房门。
阎鹤起身,站在病房门口,没过多久,听到病房里堂姐喜极而泣的哽咽声音。她抱着孩子,几乎要哭成泪人。
小孩在她怀里,也抱着她,高高兴兴说道:“是小鹤叔叔带我回来的……”"宁宁走了好远好远的路,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时间,病房里的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只有长相温婉的阎舒抱着孩子,她抚着孩子的头哽咽道:"妈妈知道……"
"妈妈知道你小鹤叔叔肯定会带你回来的……"
阎舒的丈夫意识到什么,朝着病房门外望去,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小孩笨拙地帮着女人擦眼泪,他悄声道:“妈妈,告诉你一个秘密。”“还有一个人带我回来了哦。”
×
面
A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