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关键时刻,邱泽凡仍没忘记装傻。
“你真的不知道吗?”
云层散开,明亮月光突然将屋子照亮,邱泽凡惊恐发现,自己床边,不是一个大伯,而是八个!
八个差点被他们害死的人围在床头,一遍遍质问,为什么要害他,声音如魔音贯耳。
心态再强大的人都无法不害怕,更不用说,邱泽凡从始至终就不是什么心神强大之人。
他在一句句质问声中,被吓晕了过去。
邱泽凡晕倒,房间里的所有声音消失,八个“邱董”也一并消失,站在床边的,只剩下邱亦垣一人。
和他身体里的鬼。
邱泽凡醒来,家里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不知为何,总感觉父亲怪怪的,他将自己做的梦告诉父亲,问父亲能不能找那位道长给他看看。
父亲只是神色古怪看了他一会,说,他只是在做噩梦,不要多想。
邱泽凡也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转头将这件事抛到一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已经享受过和源太子爷身份带来的好处,让他就这么放弃,他怎么能愿意?!
一天的忙碌结束,邱泽凡回房睡觉。
邱亦垣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喝点牛奶再睡,免得又做噩梦。”
邱泽凡没说什么,接过牛奶一口喝了。
“别喝!”邱亦垣身体里,邱亦垣的魂魄声嘶力竭大喊。
红影鬼递过去的,哪是什么牛奶,而是猩红的、黑色不知名物体泡的水!
半夜,邱泽凡又做梦了。
惊醒后,他看到七窍流血的大伯站在床头,质问为什么要害死他。
一次可以说是做梦不清醒,将噩梦当成了现实,可当这种情况,不止在夜晚发生,白天也会发生呢?
邱泽凡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见了鬼。
几天没睡觉,邱泽凡脸色奇差,黑眼圈非常重,脸色苍白,半夜出现,说不定会被人当成鬼。
他不敢再找他爸,因为他和邱亦垣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邱亦垣会变成七窍流血的邱董。
双眼熬得通红,不敢入睡,无法入睡,只要睡着,就是不断经历的噩梦,睡了比不睡还疲惫。
五天下来,邱泽凡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要见邱董。
他必须见到邱董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必须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嗡——”
手机震动。
秘书拿着手机
() 过来:“邱董,是邱泽凡先生的电话,您要接吗?”
这几天,邱泽凡打了不下百次电话过来,邱董都没接。
邱董本想继续不接,话到嘴边,改了口:“你听听他说的什么。”
电话接通了,秘书越听,脸色越古怪。
“他说了什么?”邱董放下文件。
“他问,您是不是还活着。”
“告诉他,我活的很好,让他们失望了。”
电话挂断,邱泽凡拿着屏幕熄灭的手机出神,如果大伯还活着,那他每天遇到的,是什么?
忙完最后工作,邱董让秘书将公司文件带去公司,他现在还在医院疗养,不过差不多也是时候出院了。
出院后,邱董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和邱夫人一起出门。
他们约见了谢钦辞,今天是特意去和谢钦辞道谢的。
邱董完全无法想象,如果不是谢钦辞出手,他真在四弟的算计下殒命,他的妻子该怎么在一众豺狼虎豹中活下来。
“老邱,你的那个秘书,是怎么回事?”邱夫人不接触公司的事,这次,若不是秘书帮忙,她根本应付不了公司那些股东。
“你忘了吗?她是我们十年前资助上大学的山村女孩,毕业后就进了我们公司,有天赋,能力强,肯努力,重要的是,她一直很感激你。我打算让她再历练历练,就给她提一提位置。”邱董搂着妻子,开口。
“是该好好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毅然决然站在我这边,我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
约见的地点是一家私房菜馆,谢钦辞曾经帮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解决过问题,这次,老板研究出了新菜,给谢钦辞传消息,问他要不要来尝尝新菜,正好邱家夫妻约他见面,谢钦辞便将地方定在了这里。
见面时间是周末下午,傅明霁提前忙完工作,和谢钦辞一起出门。
“看来邱董恢复的很好。”谢钦辞看了眼邱董气色,开口。
邱董是个很儒雅的男人,即使已经过了五十,和邱夫人站在一起,也不那么违和。
“这次的事,不知该如何感谢您。”邱董深深鞠躬。
谢钦辞扶了他一下:“要谢也该谢你的夫人,是她委托的我,我不过是收钱办事。”
邱董摇摇头,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入座后,侍者上菜。
自从店里的问题得到解决,私房菜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客人比从前更多,为了表示感谢,每次只要谢钦辞来,老板都会亲自下厨。
“我听小琳说,她委托了谢大师帮忙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四弟一家,不知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是想给他们求情?”谢钦辞轻抿一口杯里的果酒。
果酒是老板自己酿的,知道谢钦辞不能喝酒,度数很低。
邱夫人看向自己的丈夫,如果邱董要给自己的亲人求情,她是不会答应的。
之前就是因为邱董太纵容他的那些亲戚,才闹出这次的事
来。这次是运气好,她找到了谢钦辞,顺利将事情解决,若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邱董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在妻子警告的目光中,邱董开口:“不是求情,是邱泽凡给我打了许多电话,问我是不是还活着,我有些好奇,他们遭遇了什么。”
邱夫人听他没有给邱家人求情的意思,目光平和下来。
谢钦辞:“你应该知道,你之前‘生病’,是因为恶鬼附身吧?”
邱董点头,他已经从妻子嘴里听说过了。
“我没做什么,只是让恶鬼将对你做的事,再对他们家做了一遍,在鬼气的影响下,人心中的恐惧会无限放大,邱泽凡很有可能,是在鬼气的影响下,见到了你的死相。”
“原来如此。”邱董这些天,并非什么都没做,邱亦垣一家对他做的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为了抓住他们的把柄,他派了人去跟着邱亦垣父子,也派人去查他们过往做的事。
那些被派去查邱亦垣父子的人告诉他,邱亦垣一直待在别墅没出门,邱泽凡也很少出门,别墅里经常传来他惊恐的叫声,眼见着越来越疯癫了。
之前邱董一直想不通两人怎么会这样,听到谢钦辞的话明白了一些。
他被恶鬼上过身,知道被上身后的痛苦与无助,那是一种想做什么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无力。如今,想害他的人遭遇了同样的事,邱董只觉得痛快。
他对邱家人的亲情,早在一次次失望中被磨灭了。
一口喝完杯里的酒,邱董苦涩:“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给他们希望,说,如果我以后不结婚不生子,只要侄子侄女争气,将来我的财产就分他们。”
那个时候,和源规模还没这么大,他没遇到喜欢的人,作为大哥,几个弟弟都结婚生子,自己还没找对象的意图,家里催得紧,他就说,不是还有侄子侄女吗,不担心没人继承。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弟弟们心中埋下了野心的种子。
“我和小琳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有没有孩子都是一样的,可我的那几个弟弟显然不这么以为,他们一次次试探我,问我愿不愿意过继一个孩子,将来老了也有人照料。”
“我怎么能看不出,他们的真正目的是看中了我身后的和源,每一次都没松口。”
“因为亲缘关系,我一直不想将事情做绝,没想到,我的退让,会带来这样的结果,我很想问一问他们,在他们心中,还将我当大哥吗?”
邱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无声安慰。
“其实,我看你们两位的面相,不像是无子的,你们应该有孩子才是。”
“什么?!”邱夫人惊得站起来,“可我们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去医院看过,吃过药,吃过偏方,但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身边,应该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你们,让你们没有孩子。”自从上次用功德金光救下一山的生灵后,谢钦辞对旁人的命途看得更清晰了
。
“你们可以想想,
这些年,
一直在你们身边的,都有些什么东西,从结婚,不,从你们谈恋爱开始,就存在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陷入回忆。
“要说从谈恋爱开始就在的,家里有一尊瓷娃娃,是二弟媳妇送的,那个时候,我刚和老邱在一起,在商场见到她,她说我一来,她就中了个奖品,说明这个瓷娃娃与我有缘,将瓷娃娃送给了我,我见瓷娃娃胖乎乎的,很可爱,就带回来了,一直放在家里。”
对年轻时候的邱夫人来说,这尊瓷娃娃代表邱家人对她的认可,也是她得到的第一件邱家人送的礼物,和其他东西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会和这个瓷娃娃有关吗?”邱夫人脸色发白,如果真的是因为瓷娃娃,那么这些年,她为了孩子遭的罪算什么?
“瓷娃娃还在你们家里吗?”只有看到了实物,谢钦辞才能确定。
“在家里,谢大师,您能不能去我们家里看看,我不放心,万一还有其他东西……”邱董恳求。
帮人帮到底,谢钦辞没有拒绝。
一行人来到邱家。
远远就看到门口有人起了争执。
是想来质问邱董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的邱家人。
保安队长走过来:“邱董,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谢钦辞看了眼被保安拦下愤愤不平的邱家人,包括被红影鬼附身的邱亦垣,和脸色难看到极致的邱泽凡,所有邱家人都到了。
“邱董,不如让他们进来,正好,一次性将所有事解决。”
邱董正要让保安将人赶走,听到谢钦辞的话,出声:“放他们进来。”
“听到没有,放开我,”一名年纪尚轻的邱家小辈用力挣脱保安的束缚,“邱董可是我大伯,得罪了我,我让大伯开了你。”
旁边的大人忙捂在他的嘴。
大人们的恩怨,还在读书的年轻一辈并不知道,他们靠着邱董的关系作威作福惯了,全然不知已经失去了最后保护伞。
“小孩子不懂事,大哥,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放在平时,邱董确实不会说什么,事后安抚保安就是了,但这次,他不想像从前一样了。
当着他的面都敢这幅作态,他简直不敢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这些人会仗着自己的势做些什么。
“十五岁,不小了,我是他大伯,不是他爹妈,不会因为有人惹了他不快,无缘无故对别人下手,这些年,你们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仗着有我这个大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谁给你们的底气?!”
邱董虽然平时是一个很随和的人,真正发起怒来,更令人胆颤。
邱家人已经许久没见到发这么大火的邱董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跟我进来,没我的同意,待在客厅里,别乱跑。”
“还有你,和他道歉。”
少年人梗着脖子不吭声,被父亲用力拍了一下,才不情不愿说了声“对不
起”
。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自己温和有加的大伯,会突然之间跟变了个人一样。
注意到他的行为,邱董失望收回目光。
邱家人鹌鹑一般被带到客厅,他们不敢问,邱董带回来的两人是什么情况,敏锐一点的人,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有人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过来讨要说法,他们逐渐意识到,即将要面对的结果,很有可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谢钦辞和邱董等人上楼。
别墅风水很好,但有几处,给谢钦辞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就像是某种气被硬生生阻隔,让好风水变了个样。
邱夫人找出瓷娃娃:“谢大师,您看看这个娃娃。”
瓷娃娃巴掌大,做工精巧,若忽视瓷娃娃身上隐隐缠绕的黑气,可以当是一件用心精良的礼物。
敲了敲瓷娃娃的身体,从声音可以听出,瓷娃娃是中空的。
有东西在瓷娃娃身体里。
“我可能会弄坏这个娃娃,有关系吗?”
“谢大师,您随意,就算这个瓷娃娃没问题,我们也不敢要了。”
“需要工具吗?”邱董想去找个锤子之类的工具来,方便敲碎瓷娃娃。
“不用,这个瓷娃娃,用普通工具可能敲不碎。”谢钦辞握住娃娃,手用力。
“哇哇哇——”
“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邱夫人下意识抱住邱董胳膊。
“是小孩子的哭声,”邱董仔细聆听,“别墅里应该没有小孩子才是。”
“是这个瓷娃娃在哭。”
谢钦辞话音刚落,瓷娃娃生上传来“咔嚓”一声。
瓷娃娃碎开了。
一股难闻的腥味从瓷娃娃里传出,邱董捂住鼻子:“怎么这么臭?”
“这是什么?!”看到瓷娃娃里的东西,邱夫人惊呼出声。
瓷娃娃的碎片滑落,一点点露出瓷娃娃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刚好比瓷娃娃小一点的婴儿尸体。
不,这个大小,婴儿根本没有发育完成,还算不上婴儿,只能算胚胎,胎儿蜷缩在瓷娃娃里,保持着在母体里的姿势,四肢蜷起,缩成一个球。
胎儿肤色青灰,很明显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却一鼓一鼓的,像还活着一般。
邱夫人捂住嘴,咽下到了嘴边的惊呼。
她定定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胎儿尸体,仿佛看到了,胎儿是怎么被无情从母体中取出,又被制成这幅模样的。
谢钦辞看到了,连在胎儿身上的黑线,黑线蔓延向四周,不同方位都有。
他沿着这些黑线,在别墅里,找到了剩下几样东西。
有一些是不起眼的摆件,还有一个花盆,将土挖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用布包包起来的小肉球。
东西摆在桌上,除了瓷娃娃里那个,其他都是一团肉球,
“这些,都是还没成型的胎儿吗?”
难闻气味充斥鼻腔,
恶心之余,
邱夫人感到毛骨悚然。
她甚至和这些东西共同生活了十多年!
“就是这些东西,害我们没有孩子的吗?”邱董脑子里浮现的,是亲戚将这些东西送给自己的画面。
这些东西不是一次性送到他们手上的,而是分不同时间,不同人送来的,那盆花,更是由他最小的侄女送过来,说是自己种的,那个孩子才八岁,她知道自己送了什么东西给他们吗?
“这些胎儿的存在,是一种威慑,让你们的孩子不敢降临,如果只有其中一个,并不能保证你们一定没有孩子,做这件事的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花费无数时间,将这些东西送到你们身边,不断加深阻碍,你们长时间与这些东西待在一起,便彻底断了子嗣缘。”
是以谢钦辞一开始见到夫妻俩的时候感到好奇,明明两人都不是无子命格,为何会没有孩子。
这东西不会影响别的,只会让他们没有孩子。
谢钦辞在碎开的瓷娃娃里找了找,果然找到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的,是邱董和邱夫人的生辰八字。
这些东西,是专门针对邱董夫妻的。
“为了不让我们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邱董咬牙切齿。
如果是自己命里无子,他认了,可现在,明晃晃的事实告诉他,他不是不配有孩子,而是有人不想让他有!
没有孩子,全是他那些所谓的血缘至亲害的,他怎么能不恨?!
他和妻子可以主动不要孩子,但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要不要孩子,该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而不是他的那些亲人!
他拿他们当亲人,他们却用这么恶毒的法子算计他,只为了让他们自己的孩子继承他的公司。
当真是……
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