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涵煦是真的怕。
越是接触过这种玄之又玄的力量,越能了解其中的恐怖。
从前,他靠这种力量轻而易举达成自己的目的,如今,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他心中只有恐惧,生不出其他心思来。
被吓到的不止他,还有跟谢钦辞一起来的荣升,和魂魄形态的小柯。
荣升勉强从震惊中找回思绪,小声问:“这样,不要紧吗?”
谢钦辞停下脚步,回头:“?”
“就……”荣升指了指摇摇欲坠的别墅,“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按理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该有人过来看情况才是,可从开始到现在,这里都只有他们几人。
“和那些被忽略的黑料一样,这里也被忽略了。”
听到谢钦辞的回答,荣升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心中疑问问出来了。
谢钦辞敏锐察觉到荣升态度的改变,更小心更谨慎了,他没说什么,这样的态度他在太多人身上感受过了。
“不过,确实是个问题,那个东西的力量支撑不了多久了,”谢钦辞脚步一转,朝别墅走去,“让我看看,屋里藏了什么。”
晁涵煦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了,他跌倒在地上,蹬着两条腿往后退,只想离谢钦辞远一点、再远一点。
谢钦辞走到晃动的别墅前,看他打算直接进去的模样,吓懵了的小柯下意识阻拦:“别进去,有危险。”
谢钦辞脚步停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随着谢钦辞的靠近,别墅震动得更厉害了。
话说出来才意识到,凭谢钦辞刚才展示出的力量,可能根本不怕屋里那东西,小柯嗫嚅:“我是说,屋子要塌了……”
谢钦辞抬眸看了一眼簌簌落灰的别墅:“它塌了,要我赔偿吗?”
“啊?”小柯没反应过来。
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了?
“还是别让它塌了,”谢钦辞喃喃自语,“塌了不方便找藏在屋里的东西。”
随着他话音落下,晃动的屋子骤然安静下来。
一切恢复正常,方才的一切都像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谢钦辞转身,拎起拼命往外蹬的晁涵煦,往别墅里走。
被留在外面的荣升和小柯对视一眼。
小柯小声问:“荣老师,我们要进去吧。”
荣升思索了一会:“进去吧。”
看似外面比较安全,潜意识告诉他,在谢钦辞身边才是最没危险的。
这座别墅很大,里面的布置却很简单,没什么生活痕迹,可见晁涵煦平时并不多住这里。
“你放开我!”
晁涵煦是被谢钦辞拎着后衣领往里拖的,衣服卡在脖子上,加上他自身重量,非常难受。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这是非法私闯民宅。”
“别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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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钦辞没有说让他带路的话,他好似对这里非常熟悉,精准找到藏着秘密的地方。
在一道暗门前站定,谢钦辞掀了掀眼皮:“找到了。”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晁涵煦大变。
慢了一步的荣升和小柯追过来。
小柯明显对这个地方有印象,不好的那种,潜意识想远离。
它控制住这种本能,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颤抖:“我之前就是被他关在里面。”
“普通房子能关住魂魄吗?”一小段路下来,荣升已经恢复镇定。
“当然不能,”谢钦辞的手放在暗门上,“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如果我猜的不错,里面那东西就是晁涵煦真正的仰仗。”
小神像已经碎了,这个地方被谢钦辞找到,晁涵煦心中一阵绝望。
“这道门,我之前一直打不开。”
晁涵煦只在需要新歌的时候过来,大多数时候,小柯都是一个人被关在由暗室改造来的狭小工作室里,没人看守。
一开始,它无数次尝试过逃跑,可不论它用什么办法,都没法离开这间屋子,就好像,有什么无形力量将这间屋子包裹,形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囚牢。
谢钦辞的出现,打破了这座无形的囚牢。
手心力量蔓延,被谢钦辞吸收的力量疯狂反扑,全作用在它曾经的主人身上。
一阵剧烈晃动,荣升就近扶住手边的墙,维持身体平衡。
几秒后,震荡停止,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狭小工作室,除了小一点,写歌需要的设备一应俱全,荣升隔着门缝往里看:“那些歌都是你在这里写的?”
他问的是小柯。
小柯愣愣看着打开的暗室,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荣升在跟他说话。
“是这里。”
恐惧条件反射般涌上心头,小柯身形越来越不稳。
谢钦辞回头看了抖成糠筛的小柯一眼,没什么情绪安抚:“不用怕,里面的东西伤不到你了。”
荣升走到小柯身边,想拍拍他肩膀,手掌却穿了个空,他愣了一下,收回手:“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人逼你做什么了。”
“嗯!”小柯用力点头,竭力压制从本能中升起的恐惧。
谢钦辞拖麻袋一样把晁涵煦拖到屋里,手上力道一松,晁涵煦不受控制往墙壁滚。
谢钦辞没管他,继续往里走。
察觉到危险,那东西在拼命隐藏自己,不论它怎么降低存在感,对谢钦辞来说都是徒劳的。
“谢大师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暗室狭小,东西虽多,仍能一眼望到头,里面放了什么,一目了然。
谢钦辞走到靠里的墙壁边,将手贴在墙壁上。
那一瞬间,墙壁仿佛活了过来,在谢钦辞手下疯狂震动。
在荣升等人震惊的目
() 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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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莫约二十厘米的奇怪石像出现在透明墙背后。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石像的姿势,仿佛在逃跑,只是被无形力量困在原地,挣脱不得。
石像被无形力量从墙壁里拽出。
和晁涵煦手中的小神像一样,石像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纹,灰色浓雾源源不断从裂纹里溢出。
石像到了外面,荣升惊讶发现,不是错觉,这个石像真的会动。
石像眼睛骨碌碌转动,被它的目光扫到,一股阴冷感陡然蹿起。
东西找到了,要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谢钦辞暂时用力量将石像包裹,断绝它对外界的影响力,既然晁涵煦手里有石像,他不觉得燕京只有这么一个。
这么麻烦的事,还是让赵峰去做吧。
拿出手机,谢钦辞对着石像“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给赵峰发过去。
赵峰好似二十四小时高强度网上冲浪,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方回了消息。
【赵峰:谢大师,这是什么?】
【谢钦辞:石像。】
能被谢钦辞发过来的东西,赵峰不觉得会是什么简单之物,当即重视起来。
【赵峰:谢大师,需要我带人过来吗?】
【谢钦辞:石像可能不止只有这里一个,你们带回去看看。】
谢钦辞给赵峰分享了定位。
趁赵峰还没来,谢钦辞决定先弄清楚,小柯和晁涵煦之间发生的事。
小柯对轻松将它从困境中救出的谢钦辞很是崇拜,谢钦辞问什么,答什么。
问起整件事的经过,小柯陷入回忆。
小柯是在十九岁的时候认识晁涵煦的,那个时候,他背井离乡,一无所有,晁涵煦家里小有资产,对他很是照顾。
小柯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轻而易举交付了信任。
他在音乐上很有天赋,发现这点,晁涵煦鼓励他创作音乐。
他一心沉浸在创作中,不知在晁涵煦的有意为之下,自己的社交圈被完全封闭,偌大燕京,除了晁涵煦,他没有任何相熟的人。
在晁涵煦的帮助下,他开始在网上发行歌曲,第一首歌就引来不少关注。
生活越来越好,小柯很感激晁涵煦的帮助,特别为他写了一首歌,靠着这首歌,晁涵煦得到一个进入娱乐圈的机会。
人的贪欲是可怕的,享受过被人追捧的滋味,晁涵煦不甘心回归平凡,可他自己天赋不足,写不出如小柯一般的好歌,思来想去,他将主意打在小柯身上。
他想,若不是他,小柯根本不会进入这一行,这些歌,给他用又怎么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提出想法后,遭到了小柯的强烈反对,两人第一次爆发争吵。
“我只是暂时用你的歌,又不是不给你钱,等我出名了,可以找别的人帮我写,小柯,你手里不是有一些没发行的歌吗?先给我用一下。”
() 小柯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他抿唇贴着桌子:“不行,你这是不对的,是欺骗。”
小柯已经知道他拿着自己写的歌去参加海选,脱颖而出的事了,更知道,晁涵煦从始至终都没说,那首歌是自己写的。
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小柯不会再要回来,晁涵煦在节目中说歌是自己写的,除了有些失落,他没什么其他想法,可他没想到,晁涵煦会说出要他以后写的歌都给他唱的话来。
对创作人来说,每个作品都相当于是自己的孩子,小柯不想也不愿,自己的所有孩子都被冠上他人姓名。
小柯一怒之下跑了出来,外面下了雨,他没带钱包,也没带伞,站在雨幕中,他恍然发现,离了晁涵煦给他安排的住处,他竟然无处可去。
晁涵煦可能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
这一件事,使晁涵煦在小柯面前苦心经营的好哥哥形象裂开一道口子,小柯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雨很大,砸在身上很疼,小柯吸了吸鼻子,像只毛发淋湿的小狗崽,在路边茫然张望。
路上行人很少,来来往往的车流冲入雨幕中,小柯抱紧手臂,抵挡雨水带来的寒冷。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小孩,你怎么一个人是路边淋雨?”
很好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小柯茫然抬头:“你,在问我吗?”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口罩,露出的眉眼给小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认识这个吗?
小柯搜刮脑海里的记忆。
他记性不算差,如果遇到这样气质出众的男人,不应该完全没印象才是。
突然,某处记忆被触动,他震惊瞪圆眼:“你是荣……”
“嘘。”男人做了个噤声手势。
小柯忙捂住嘴。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被认出来。”荣升将伞往前倾了倾。
近距离见到男神,小柯激动到无以复加,眼睛亮晶晶的:“荣老师很出名,我一直很喜欢荣老师,能见到您真是太幸运了。”
因为晁涵煦生出的烦闷一扫而空,小柯低头看了看被淋湿的狼狈自己,再看穿着驼色大衣仿佛随时都能出席高档会议的男人,往后退了退。
“再退就遮不住雨了。”看小孩儿一副不想弄脏自己的样子,荣升无奈。
“我,我没事,荣老师,很高兴见到您,我先走了。”小柯深深鞠了一躬,逃也似的跑了。
要是以前,他绝对会将这件事告诉晁涵煦,可经历了刚刚的事,小柯忍住了没和他说。
第一次见面的自己太狼狈了,小柯心中许下一个愿望,他要追逐男神的脚步,要努力,用最好的姿态再次站在男神面前。
那个时候,说不定自己会有勇气,请男神签名吧。
有了全新的动力,小柯创作欲十足。
他以为那个雨夜已经是自己的幸运巅峰了,没想到,还能
有更幸运的时候。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在自己找到的秘密基地里练歌,又一次遇见了荣升。
荣升是寻着歌声找过来的,没想到看到的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没想到会被荣升听见,小柯脸色涨得通红。
“别紧张,写的很好,你还有其他作品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可以的!”
这次之后,小柯偶尔能在秘密基地里遇到荣升,在荣升有意提点下,他进步神速。
原本是为了躲避越来越偏执暴躁的晁涵煦寻找的地方,后来几乎成了小柯最经常去的地方。
这天分别的时候,荣升罕见的和他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小柯忐忑又期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他和晁涵煦关系的裂缝已经大到无法修复了,他在外面寻到了新的住处,打算回去和晁涵煦说清楚,然后搬出去。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晁涵煦安排的,除了一开始实在拮据,后来赚到钱后,他将房租都还给了晁涵煦,这段时间,他也在有意无意将自己的生活与晁涵煦隔开。
屋里有一股酒味,小柯不喜欢酒的味道,一进来就皱了皱眉头。
晁涵煦躺在沙发上,一脸醉意。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谈了。
小柯叹了口气,认命扶起晁涵煦,带他去客房。
总不能把人就这么晾在沙发上。
盖好杯子,小柯就要离开。
手腕被拉住。
小柯回头。
晁涵煦眼睛带着血丝,含糊着问:“小柯,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没了你的歌,什么都做不了?”
“我没有,”小柯推开他,“你喝醉了。”
晁涵煦确实喝醉了,他家里有点钱,但在寸土寸金权贵云集的燕京,委实算不上什么,他只有小柯给他写的那首歌能拿出手,若没有新的好作品,在一众出色的海选选手中,迟早泯然众矣。
尤其是和他同组的选手,顾眠,唱跳俱佳,颜值高,还会写歌,是所有人中,最受欢迎的选手。
上次比赛中,晁涵煦被安排和顾眠一间宿舍,他偷了顾眠不要的歌,借这首歌再次小火了一把,同样的,也被顾眠彻底厌恶。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得了一尊石头雕刻的神像,他是万万不敢做这种事的。
被发现,被踢出节目组的风险太大了。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自己当时是脑子一热,根本没考虑后果,满脑子都是,拿了这首歌,这场比赛他就不用担心输了,事实也是如此,他以第二名成绩进入决赛。
他忐忑等了几天,除了顾眠大闹一场,他偷顾眠歌的事根本没掀起什么风浪。
晁涵煦一跃而起,小心从柜子里拿出石像,不可置信盯着它。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石像睁开了眼,定睛再看,石像依旧是
() 自己的样子。
“真的这么灵吗?”
晁涵煦回想得到石像那天发生的事,
骇然发现,
他根本记不清任何细节。
都不重要。
晁涵煦心想,只要能达成他的愿望,石像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一点都不重要。
后面,晁涵煦试验了几次,凡是对石像许下的愿望,只要献祭了自己的血,或者其他活物,都能实现。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石像附带的最大作用,不论是网上,还是现实生活中,只要是关于自己的负面消息,都会在石像的作用下,被忽视。
第二天晁涵煦酒醒后,小柯和他说了,自己找到新住处要搬出去的事,他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什么也没说,直接同意了。
只在最后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他说:“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后悔。”
小柯当时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明白了,但已经太晚了。
迫不及待迎接新生活,小柯的东西不多,收拾出两大包,再就剩一些和写歌有关的了。
晁涵煦为他置办的东西他全部留下了。
搬到新家的第三天晚上,门被敲响。
小柯去开门,看到来人,惊讶:“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来的人是晁涵煦。
自从那天说要搬出去后,小柯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他翻了翻记忆,确定自己没给对方地址。
“搬了新家,不请我这个老朋友进来坐坐吗?”
晁涵煦的态度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不像两人闹矛盾后,时不时的针锋相对。
虽然发生过不好的事,晁涵煦毕竟对他的帮助是实打实的,两人能回到最初的相处模式,小柯自然是乐意的。
他打开门,让晁涵煦进来,完全不会想到,这是他厄运的开端。
两人的交集多了起来,小柯发现自己最近很奇怪,总是做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比如写着写着歌突然划自己一刀子,或者用什么其他工具在自己身上造成伤口。
半个月不到,他身上多出大大小小无数道伤口。
与之相对的,是他对晁涵煦的话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小柯意识到了不对,可他没办法自救,他连一个诉说对象都没有,下意识想到荣升,又在念头升起的第一时间死死压下。
他不能暴露荣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