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从苏白清身上看的,不是这样的反应。
景盛煜以前从未尝过心伤的滋味,却在一个狗奴才身上尝了个透彻,心中的耻辱难以言表,他凝视苏白清的脸,想在上面找出耻辱的神情,若是能找出来,景盛煜会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
然而,苏白清只是低眉顺眼,回到息美人的桌边布菜。
陛下能放过这个做错事的宫女,是给即墨息面子,即墨息自然不能全无回应,他微微一笑,奉承了景盛煜一句:“陛下宽宏大量。”
景盛煜不说话,把空了的酒杯递到苏白清面前。
苏白清顿了一下,转而执起酒壶,为陛下斟酒。
景盛煜低下头,面无表情靠近苏白清。
他的声音是冷的,压得比酒水落杯的动静更低:“宣王的心上人,是天香楼的花魁,你不过是青楼里的丑奴才,如何配得上与花魁相提并论?”
“晏宁是仙人转世,太后要给他与宣王赐婚的时候,宣王为了心上人,甚至拒婚,你妖力弱小,就算用妖力勾引了宣王,能在他心里留下多少分量?”
“你比得过天香楼的花魁么?”
面对陛下恶意的发问,苏白清一言不发。
息美人身怀六甲,有许多忌口,酒不能喝,宴会上的许多菜肴,她都不能吃,御膳房特意给息美人做了适合怀孕女子的吃食,苏白清退出大殿,到厨房去端。
苏白清离去后不久,景修砚也从位子上起身,寻个借口出了大殿。
景盛煜冷眼看着宣王离开,指节屈起,在桌面轻轻叩击了一下,要暗卫跟上他。
旁边的即墨息出声道:“在宴会上坐久了,臣妾有些闷,想出去走一走。”
景盛煜随意点了下头。
*
来到厨房的苏白清,小心端起桌上的汤盅。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他正要回头去看,一具温凉的男子躯体已经贴上他的后背,伸出手臂抱住他。
苏白清着急转身,要看抱自己的人是谁,险些把手里端着的汤盅打翻,他连忙先把汤盅放回桌上,再艰难地在男子怀里回过身,看见男子的小半张脸,苏白清便认出了他:“王爷。”
不知何时,厨房里已经只剩他们两人。
苏白清抬手去推宣王,低声道:“求王爷不要这样。”
景修砚淡漠问:“你打算何时出宫,与本王成亲?”
苏白清为难地低下头。
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与安怡公主的事说给宣王。
() 他根本不信任宣王。
最后,苏白清只能说:“求王爷再给奴才一些时间。”
话音刚落,有道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厨房。
有人来了。
苏白清惊慌起来,宣王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人是宣王故意放进来的,他要让人看见,苏白清在厨房与他亲密,让皇帝彻底厌弃苏白清。
苏白清用力去推景修砚,他知道自己推不开习武的宣王,可他只能做这样的反抗。
在苏白清反抗宣王的怀抱之时,来人已到了厨房门外。
“王爷。”
是息美人的声音。
苏白清短暂地怔了下,接着心中了然,息美人是与陛下最亲近的后妃,还是宣王的人,宣王想让她对陛下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
不过,既然宣王让她对着陛下说什么都可以,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让息美人撞见他们亲热?
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息美人也可以对陛下编造,说他们正在厨房翻云覆雨。
正当苏白清不解之时,息美人没有转身回去找陛下,反而抬步走了进来。
更令苏白清不知所措的在后面。
息美人走到他面前,执起他一只手。
景修砚的占有欲浓烈至极,当初他把苏白清关在天香楼里,不准苏白清抛头露面,可是此时,息美人握住苏白清的手,与苏白清肌肤相贴,抱着他的景修砚的皮都不曾动一下。
苏白清的右手被息美人牵着,贴上她的腹部。
不等疑惑的苏白清发问,息美人忽然放开苏白清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倒在地,抱着肚子哀哀叫了起来。
苏白清的手指陡然蜷缩,他根本没用力。
他没有推息美人,息美人这幅样子,是装出来的。
可是在外人看来,就像苏白清推了她一样。
苏白清若有所感抬头,见景盛煜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
苏白清心头生出寒意。
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宣王的局。
感觉到怀里少年的身躯在发冷,景修砚神色平静。
苏白清离开天牢,已有许多时日。
若是苏白清照他说的,多勾引宫里的侍卫,就算是太监都可以,那样一来,苏白清早就可以出宫。
但直至今日,苏白清都不想出宫,在宴会上被景修砚拉到怀里,他还在抗拒,令景修砚再度想起,当初苏白清踢开他的手,说他比不上皇帝。
苏白清对皇帝有情意,舍不得离宫。
水性杨花的事,苏白清看上去根本没做多少。
于是,景修砚不再等了。
从宴会上离开前,他给了即墨息暗号,让即墨息跟过来,设计苏白清背上伤害龙嗣的罪过,再利用景盛煜的暗卫,引他过来。
景修砚确信,皇帝的暗卫会跟过来。
以即墨息的身手,解决一名暗卫不再话下,他再给暗卫喂下药,便能让暗卫暂时对即墨息言听计从,引来皇帝。
景修砚一开始给苏白清的,是和缓的法子,苏白清不按他说的做,景修砚亲自出手,手段便不会温和了。
苏白清是人人喊打的妖邪,还私自逃宫,犯下重罪,景盛煜却把他从天牢带出来,把他放在养心殿保护,景修砚自认,苏白清被打动实属正常。
现在,他要让苏白清好好看看,皇帝还会不会再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