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景盛煜要带自己入宫,苏白清惊慌松开正在为他整理衣襟的双手,想要跪在床上,求陛下收回成命,但不小心磨到了大腿,疼得轻微吸了口凉气。
景盛煜道:“若是你想说不愿意入宫,就不必开口了。”
言下之意是苏白清必须入宫,不管他愿不愿意。
苏白清心知自己继续抗旨,定会触怒圣颜,但他好不容易逃出天香楼,眼看回大燕有望,过两日晏公子就会安排人送他回去了,他怎能在这时身陷更难逃脱的深宫?苏白清伏低身体,散落的长发盖住瘦弱背脊,哽咽着恳求:“奴才出身卑贱,无法为陛下绵延龙嗣,不配成为陛下的妃嫔。”
景盛煜的语气不辨喜怒:“朕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求陛下饶过奴才。”苏白清把身子压得更低。
“朕让你入宫,给你位份,是赏赐你。”景盛煜道,“你却求朕放过你,就这么不想要朕的赏赐?”
苏白清听出,景盛煜动了真怒。
入宫之事,他不让苏白清回绝,苏白清却还坚持回绝,本就是违背旨意,现在他再给苏白清一次机会,如果苏白清识相些及时改口,同意入宫,跪谢陛下的恩典,此事还能揭过。
但苏白清不能改口。
“奴才卑贱之身,受不起陛下厚爱。”苏白清道。
景盛煜默不作声,打量面前的奴才,冰冷的目光令苏白清后背出了一层汗。
“你既不想要赏赐,朕便不给你册封,今后你就在后宫中,当个无名无分之人。”景盛煜漠然说完,不再让苏白清服侍,下床穿了靴子,唤道,“来人。”
“陛下。”苏白清膝行上前,无力地抓住床沿,他知道入宫一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但晏公子对他有大恩,他还没有报答,至少不能不辞而别,“求陛下让奴才留在春风楼,等晏公子回来,向晏公子辞别以后,再入宫。”
景盛煜正在气头上,本不想再听他说话,但他眼角瞥见,床上的奴才皮肉上布满遭受蹂躏的红色,皆是自己所为,景盛煜动了恻隐之心,松口道:“朕应允你。”
“谢陛下。”苏白清忍住泪意,语气恭敬。
婢女推门进来,向景盛煜跪拜行礼。
这是诚王世子的婢女,被调教得很懂事,不该看的不会看。
婢女没有向床榻看一眼,景盛煜却面色微沉,抬手放下帷幔,挡住床上的香艳场景。
粉色纱帐微透,还是能看出床上的苏白清衣衫不整,景盛煜皱眉道:“都出去。”
“是。”婢女起身退出厢房,带上了门。
景盛煜没有让婢女服侍,不过看见婢女,令他想到了一件事,后宫皆是女子,本朝从未有男子入后宫的先例,若是太后得知,景盛煜把一男子带进宫,还不知要做什么文章。
他隔着重重帷幔,审视跪坐在床上的苏白清,发现苏白清骨架小,此时长发披散,看上去竟与女子无异。
而且,苏白清脸上都是伤,也看不出男女。
既如此,不如让苏白清穿上裙装,扮成女子入宫,更为稳妥。
景盛煜思量过后,吩咐道:“等下我让人送女子的衣物给你,你换上衣服,以女子身份入宫。”
床帐后的苏白清抬起脸,眼神为难,内心并不情愿。
但他深知,自己不情愿是没有用的。
最后,苏白清摆出顺从的姿态,应道:“是。”
*
苏白清回到下人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才来春风楼没有几天,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但易容丹必须要带上。
苏白清拉开床头小木柜的抽屉,拿出药瓶,见瓶中的易容丹只剩三颗,不由满面愁容。
按时间算,苏白清服用的易容丹药效快要消失,该到了服用新药的时候,但他入宫后,短时间无法脱身,三颗易容丹怎能撑过那么多时日?若是让景盛煜发现他易了容,他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苏白清犹豫过后,重新塞上药瓶,把药瓶放入包袱。
他没有服用新药。
苏白清现在体内的药效,应该还够再撑一两天,药效消失前,苏白清会有感觉,皮肤发痒,到时再服用新的易容丹也不迟。
三颗易容丹,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更要省着用,能多撑过去一天是一天。
若苏白清只带一瓶药入宫,肯定会令人疑心,幸好晏宁赏赐过他好几件衣服,苏白清把衣裳都拿出来,放进包袱作为掩饰,再把银钱放在最上面,正准备系上包袱,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苏白清从床上下来,过去开门,门外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直接向他倒来,苏白清一惊,看到男子的脸,是晏宁。
“晏公子,你怎么了?”苏白清连忙扶住他,“你一夜没回春风楼,是去了哪里?”
“先扶我进屋。”晏宁虚弱喘息。
他昨晚救了皇帝,但转眼间,皇帝就被其他人带走,晏宁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皇帝说,还被宣王的人盯上,东躲西藏一夜,身心俱疲,最后靠着系统奖励,才摆脱宣王的眼线,回到春风楼。
不过,即使皇帝被带走,晏宁救了他也是事实。
晏宁完成任务,得到了系统奖励的新舞,和上次一样,是这个世界没有的现代舞。
这支舞,可以献给凌延。
除了景盛煜,晏宁昨夜还救了一个护驾受伤的暗卫,暗卫每日贴身保护皇帝,除了景盛煜身边的内侍,就数暗卫离皇帝最近,或可帮晏宁入宫。
无论是凌延,还是皇帝的暗卫,都可以作为晏宁进宫的踏板。
晏宁入宫后,还能从暗卫那里打探皇上的喜好,让暗卫助他争宠,昨晚的行动,总体而言是赚的。
而且,他见到了皇帝的样子。
晏宁知道景国的皇帝年轻,但不知道皇帝还生得这般俊美,晏宁最喜欢的明星都比不上他。
这样一来,晏宁进宫当宠妃,心中也不至于太过厌恶。
*
苏白清关上门,把晏宁扶到床前坐下。
看见床上收拾好的包袱,晏宁目露意外,问:“你要走?”
苏白清眼神黯然,点头应了一声。
“是不是昨晚我没回来,有人难为你?”晏宁懊恼道,“我本以为能在拍卖前回来,没想到出了意外,是我不好。”
苏白清努力抿起嘴角,不想让晏宁为自己担忧,强颜欢笑道:“我不是被赶出春风楼的,是有位大户人家的公子瞧上了我,要接我入府。”
“瞧上你?”
惊讶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晏宁意识到不妥,他潜意识以为毁容的苏白清,是不会有人瞧上的,尴尬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