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装警、机动部队、O记警探、CID探员齐出动, 一起驱车从不同的警署部门出发,却驶向同一个方位。
虽然大家都没有开警笛,但见警车呼啸穿梭于城市街道, 车内警察们各个面目肃然。偶有行人观察到这些人马,便觉如剑出鞘, 如雷霆将至,即便耳边只有车水马路的吵闹, 脑内好像也听到了雷雨的轰鸣和剑破空的尖啸。
近半个小时后, 一个高级社区中的一栋大楼外, 完全被白红相间和白绿相间的不同功能警车包围。
虽无警笛, 但灯光闪烁, 在社区公园里玩乐的孩子都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 难得停止吵闹,噤声远望。
很快,孩子们被家人快速带回家,绿化带间以后背撞树锻炼身体的老人也悄悄隐匿, 只剩一圈威风凛凛的警车与那栋静悄悄的大厦无声对峙。
方镇岳‘以礼相待’计策的‘震慑’一环, 落实得很好。
也有点太好了!
九叔坐在司机位上,悄悄探头往大厦楼上窗口张望, 再看看四周警车和同行们,倍觉安全感的同时,忍不住嘀咕:
“搞得好像要开打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方镇岳率先下车, 朝着邱素珊打了个手势后,便转头对易家怡和许君豪点了点头。
许sir脸色本来是白的,下车后被太阳一晒,便也转红了。
三人抬头看看头顶晃眼的日头,默不作声朝着大厦走去。
邱素珊猛然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等句子, 忙忍住思绪,只肃穆望着他们背影,坚定地伫立,做他们最好的援手。
…
盛夏的天气很热,太阳晒的车顶铁皮冒烟。
围住钟大志家的所有警察们各个不爽利,坐在车内闷,站到车外晒。
穿着防弹衣也不舒服,呆了几分钟便隐约面有菜色了。
但大家谁也不敢放松,以前的钟大志情绪是很稳定的,个把警察去他家拜访,也未见得就有什么事。
就算是混社团的,也是图利,大家谁也不愿意跟警察闹翻,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现在不同了,钟大志已是花甲之年,年轻时忙于抢地盘出生入死,就得空造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他把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只想着洗白后把安安稳稳的天下,交给儿子,保他富贵一生。
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稳定不稳定,会不会忽然爆炸,跟什么人同归于尽,是谁也拿不准。
是以,围在大厦外的警察越是严阵以待,钟大志就会因为害怕而越要稳定和客气。即便钟大志要发疯,在他家的保镖也要考虑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多少都会安抚着钟大志,而不敢胡来——毕竟,钟大志没了儿子,心如死灰,但那些年轻的打手可还有大好青春和未来。可不能不明不白地被警方按死在这里。
因此,为了保护去见钟大志的方镇岳等人,大家就算热化了,也要各个板着面孔,做出随时出战的骁勇模样,以震慑敌人。
……
走进大厦,家怡虽然默不吭声,但并非在发呆行走而已,她时刻都在打量四周地形。
将所有转角、每一个能藏人的地方都记住,未必有用,但都是警探必须做的事而已。
这里给外来访客登记的不是看更老人,而是一位年轻管家,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见人三分笑,很和气好讲话的样子。
三人做好登记后,管家引路领他们走向电梯。
距离电梯还有五六步距离时,电梯门忽然打开,一个人歪歪扭扭地靠站在电梯内。
门打开,他懒洋洋地抬起头,随即慢条斯理打量了下来人,之后走出电梯,一手挡住电梯门,朝着三人示意道:
“贵客到了,请进吧。”
语气却不是很欢迎的样子。
方镇岳并没搭理他,家怡倒是仔细打量了下他。
那男人穿着条喇叭牛仔裤,膝盖处鼓个小包,显示着这条裤子他已经穿好久了。脚上趿拉一双破凉鞋,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也不甚在意。
他轻拢了下半长不短的头发,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十分不善,对上家怡的瞬间,还轻挑地朝着她挑了挑眉。
警探们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很凶悍地朝着边上啐了一口。
家怡走进电梯转身,看了眼地面,男人没有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出去,只啐了口口水,显然他还不舍得自己嘴里的口香糖,说不定还有甜味,还很好吃。
这个细节让家怡对他的忌惮减少许多,心里的紧张情绪也稍微平复。
都是普通人罢了,一个脑袋两条腿,又不真的是什么凶神恶煞。是人就会怕枪,便也不显得很凶恶了。
四人坐着电梯上行,男人靠在另一边,毫不避讳对三名警察的打量。
家怡注意到男人左手一直揣在兜里,有一截绷带露出裤兜,再看这人皮肤黝黑…她立即确认这人是钟大志保镖中的黑皮龙刘子良。
因为相传太子涛死时刘子良和另外两个打手原本是跟着太子涛的,后来太子涛失踪,尸体被发现在某条小巷中,于是,保护太子涛失利的刘子良和另外两个打手都被钟大志严惩——另外两个打手被断了手掌,刘子良因为是钟大志很看重的打手,虽然不至于断掌,却也断了三根手指。
露出的绷带应该就是刘子良去医院接好手指后,医生为他做的包扎。
想到这个蠢货被钟大志当牲口一样对待,他还这样为钟大志鞍前马后,在警察面前故意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家怡对他们的那点恐惧情绪就越发的少了。
人杀过人之后,也许真的会有一些变化。
此刻她竟也没觉得多害怕,甚至有种置身事外,居高临下打量一切的感受。
在她眼里,自认很酷很凶悍的黑皮龙刘子良就是个纯血傻瓜。
四人步出电梯,顶楼独户的门便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另一条一头青茬、左眉被刀疤切断、一脸戾气的青年。
那么这个人就是另一个保镖蛮牛陈礼豪了。
方镇岳转头看一眼易家怡和许君豪,发现两人状况居然都良好。
一个果真一脸淡然,不仅不害怕,还满眼好奇地四处打量。
另一个虽然双拳紧攥,却为了不堕警探们的士气,努力绷紧神经,不让自己露怯。
“请进吧。”蛮牛接过方镇岳和许君豪递过来的水果等礼盒,伸手示意了下门口三双拖鞋,随即让开一步。
他和黑皮龙就这样一前一后将三名警探夹在了中间,但三人好像并未发现这一点,非常自然地换上拖鞋,好像丝毫无惧。
蛮牛便在三人脸上多看了几眼,这才请三人进屋。
要知道往常来见钟先生的人,就算是经历许多生死的老人,也难免被钟大志的气势和历往经历所慑,再怎么努力装作不卑不亢的样子,也难免露出畏缩怯意,这三人倒还好。
跟黑皮龙对了下视线,蛮牛带着三人绕过玄关,又穿过客厅,走向一间小茶室。
黑皮龙则在后面大力锁了门,甚至还有咔咔反锁声响。
家怡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黑皮龙走出玄关,叉手叉步,如铁塔般立在了玄关门口。
屋子里所有窗帘都被拉上,仿佛是担心有狙击手在远处伺机而动一般。
除了客厅和那间小茶室外,所有房间门都管着,家怡不知道哪些屋子里有人,哪些里又是空置的,总之莫名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受萦绕周身,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潜伏在暗处盯视着自己,而那些门紧闭着,却使她完全无法窥见它们一一。
莫名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