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发现了大哥大, 家怡也不敢碰,插上小旗标记位置后,还要等法证科的同事来做环境勘察, 才能专业地取走证物。
九叔收绳,家怡拽绳攀爬。
回到马路上后, 她摘下手套,掌心果然都被擦红了,好几根手指内侧更是像搓伤一般起了红血疹。手腕和脖子处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灌木枝刺刮出小血道子, 拉起裤腿一看, 也有荆刺穿透裤腿扎伤的血点。
野灌木丛还真不是可以随便乱穿的啊,所有植物都是刺客啊。
走到九叔跟前,她朝着对方展开手掌。
九叔也摘下手套, 摊开自己手掌给她看。
两个红掌心,都有红血疹和磨痕,两个不怎么亲自跑糙任务的人,都被养得过于细皮嫩肉了呢。
家怡仰头朝着九叔吐了吐舌, 九叔挑起眉。对过眼神,两个炫耀过‘勋章’的队友相望一笑。
边上的PTU警员们也先后爬上马路, 只有一个警员发现一片泼洒状血迹区域,其他人都没什么发现。
方才‘担心’家怡安危的PTU警长聂辰缠绳走向另一边, 这回轮到他下山坡。路过家怡时,忍不住驻足挑眉:
“果然是福星神枪手啊, 大家都没发现线索, 就你发现了。”
家怡正将手掌朝向山风, 让凉风吹掌心降低摩擦伤的灼烧疼痛感。
听到聂辰这句话,她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对方是在调笑她,本能地觉得他人都只是闲聊吧。直到聂辰走出去两步, 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语气里是带着一些轻视的。
转头瞪着聂辰背影,见对方就要下坡了,她追了两步,据理力争道:
“聂sir,发现大哥大,不是运气好啊。”
聂辰微怔地回头,“什么?”
“我是根据第一件物证发现地点留下的脚印,倒推分析受害者动线,然后根据脚印指向和动线分析,画出一条延长线。这都是根据逻辑分析得出的结论啊,如果争执期间有什么东西被掷出、掉落,最大可能就是出现在这条线上。
“因为着重观察这条线附近的区域,才找到这个大哥大的。”
家怡站在马路边,腰间还系着麻绳,望过来时,表情严肃,眼神郑重。
聂辰眨了下眼,女警仿佛学生时期因为被冤枉,而气恼争辩的学生。那种往日里并不格外张扬,不聪明外露,却在站出来时,会让你惊叹的同学。
“你说的延长线是指哪一条先?”聂辰挠挠头,转向崖坡,向下探看。
“……”家怡一瞬间所有情绪尽消,茫然一瞬才迈步走到聂辰身边,先指出染血西装发现的地方给聂辰看,法证科的同事们正在那里采证。
聂辰点头后,家怡手指向左偏一点,介绍道:“那里有许多脚印,西装应该就是受害者站在那个地方争执的时候,被挂掉的。站在这里虽然看不清那边的脚印等细节,但能看到灌木在那里有一片缺口,对吗?”
聂辰再次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家怡见他果真很虚心求教,不再似方才那般轻视调笑,于是伸着手指画出一条线,一边指一边道:
“你想象一下两个人争执的动作,人的关节和动态决定了扔东西时一定本能向前或向后。虽然不排除撕扯过程中向左右丢掷东西的可能性,但向前能投掷得非常远,而向后、向左和向右丢东西,或者被撞掉东西,掷出的距离就比较近了。
“所以我们搜捕时,着重搜捕的区域就该是嫌疑人前方可以搜得远一下,其他方向就不需要那么远。
“其他区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实世界有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比如这个案发现场是坡底,那么向坡底下方丢东西,无论受害者朝向如何,都能丢得很远。
“但我们仍还是可以根据现况,规划出一个最有效的搜捕区域。”
聂辰听着点了点头,随即蹲身捡起一块石头,在水泥路上刮画出一个圆,又在受害者面前画出一个长线,接着抬头问:
“你说的最有效搜捕区域,是这样的,对吧?”
家怡也蹲下,打量过后便认可地点了头。
聂辰拍拍家怡肩膀,站起身后拍拍手,吸引所有PTU警长和警员的注意,接着手指比划着给大家画出了最有效的搜捕区域,提示大家在这片区域要搜得尤为认真仔细。
警员们纷纷表示get,聂辰才清了清喉咙,放下比比划划的双臂。
他转过头,见家怡正专注看他重做搜捕规划,笑道:“易家怡警官,有两把刷子嘛,讲得很好,你们CID不愧是搞刑事侦缉的,逻辑学很强啊,有点厉害的。”
说着点点头,拽了拽腰间麻绳,确保安全后,便准备下坡。才迈出去一脚,又忽然想起什么来,抬头看向准备离开去忙的易家怡,“哎”了一声。
家怡转头,聂辰抬起拽麻绳的左手,伸出食指,并不很在意地笑道:“刚才有点不够尊重了,我道歉,sorry哦。”
“……”家怡站在原地,对方低头得这么痛快,倒显得她方才有些小题大做、小心眼了,扭捏的翘了翘唇。又有点因为被认可而觉得高兴,笑容不自觉转大,率真个性终于占上风,她露齿一笑,摆手道:
“注意安全,聂sir.”
聂辰微一点头,双手都握回麻绳,手上一松,人就滑下崖坡,钻到灌木从中了。
家怡折回九叔身边时,九叔才重新绕好麻绳,笑问:
“教了点做人的道理给他们?”
家怡嘿嘿一笑,点头挑眉道:“让他们知道知道CID探员们的专业素质。”
“哈哈。”
PTU警员滚石式地向外扩张做地图式搜捕,速度很快、效率也很高。
法证科同事们对西装和其所在处周围范围内的脚印等细节线索都做了采集和拍照,便被方镇岳和三福拉上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