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王八蛋,只是没有揭开那层纸,他还能依靠编排‘错的都是别人’的谎言来逃避。
逃避不仅可耻,还没有用。
易家怡看着涨红了脸,悲痛欲绝到几近窒息的男人,咬着后槽牙,穿廊而过。
方镇岳正从对面拐进来,高大的身影一瞬挡住大半从走廊另一边射过来的光,已经从鉴证科那边得知此时的他只是轻蔑的扫一眼张照和,便收回目光,不愿多给那蜷在地上如咕噜般的东西一点眼神。
易家怡微笑着礼貌问好,随即与之错肩而过。
方镇岳忽然回头,问她:“你早就知道孩子是张照和的吗?”
易家怡愣了下开口:
“查访的结果不是都说张照和朝三暮四,还猜疑心重吗?”
她被方镇岳的问题吓的心里发憷,仿佛自己的异能被抓包一样,格外心虚,忍不住又解释:
“而且凶手说死者因为伤心丈夫的怀疑,才要自杀吗?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被辜负的情绪……”
方镇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易家怡,小姑娘表情有些僵的回视,紧张的口干舌燥,甚至开始有耳鸣迹象。
几十秒后,一直拿沉默折磨她的方镇岳,终于开了口:
“也有可能,群众看到的都只是死者刻意营造的假象。死者说想自杀,或许只是因为丈夫发现孩子不是他的真相,心虚之下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趁机打掉孩子,这样自己出轨的事情就神不知鬼不觉……”
“啊?”易家怡怔住,如做错事孩子般垂眸思索起他的话。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线索和口供,都可能在撒谎。有时连凶手的认罪口供,都不能相信。真相只在证据中。”方镇岳戳了戳易家怡的额头,“真相也可以在这里,但要时刻保持怀疑心,警惕,坚持,和绝不含糊的刨根问底。”
“!”被他如此认真的提点,易家怡心潮澎湃,一双眼睛灿烂的彷如星河,凝着方镇岳,一瞬不瞬。
“以后工作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来重案B组坐一坐,帮我们准备准备下午茶,点点餐之类。”方镇岳说罢,见小女警喜形于色,如果背后有尾巴,只怕已经摇成螺旋桨,于是又如严父般给她降温:
“我们开会呢,你可以听,但不可以说。踏进警署时签的字,宣的誓都牢记了,知道吗?”
“Yes,sir!”易家怡瞬间立正站好,应得好大声。
方镇岳笑着摇摇头,转身踏进长廊,拎着报告直奔直系上级邱素珊督察的办公室。
易家怡成功打入重案B组,高兴得原地蹦高。
虽然只是以后勤外援的身份存在,但以后不忙的时候,都可以去方sir他们办公室听他们开会讨论案情,能直接观摩他们实战,学习他们的经验了!
人们从沉梦中苏醒,迎来他们普普通通的新一天。
哥哥从外面买菜归来的关门声吵醒了易家怡,她迷迷糊糊还睁不开眼,睡在上铺的妹妹就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妹妹下床的动静将她彻底摇醒,睁开眼便望见妹妹跑走带出残影的睡袍裙摆,和昏沉沉光线下斑驳的上铺旧床板。
床板上贴着各种贴画、纸条、便签和老照片,都是前身从这间房、这张床慢慢成长起来的点滴痕迹。
易家怡已经穿越过来近一个月,渐渐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也渐渐习惯香江深水埗这个住着4个人的不足50平的小小邨屋。
一骨碌爬起来,趁妹妹排队上卫生间,她穿好衣裳,叠好被子。
“大姐。”易家如揉着乱发晃进来。
“你再睡会儿吧。”易家怡与妹妹挤挨着擦肩,走出昏暗拥簇却整洁的小房间。
大哥易家栋隔着厨房浑浊的已经擦不干净的玻璃看她一眼,开口问:“不然把头发剪了吧,洗头浪费香波,梳头浪费时间,当警察还是要飒嘛。”
易家怡摸了摸自己手里又厚又滑又黑的长发,上一世考研脱发到要给每根头发起名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大把——
“我不舍得。”她咕哝一句,将头发挽成发髻,利利索索的束在脑后。
警察……
谁能想到呢,易家怡想过自己未来做任何工作,文案,营销,运营,业务员…甚至直播卖货……可是警察?
跟她哪有一点关系啊?
偏偏她为考研奋战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后,一朝再醒来,居然就成了位刚毕业被分派到警署做文职的香江小女警。
吃过早饭,与大哥道别,在走廊夹抱住破旧的自行车,便咚咚咚下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