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喊痛!"
少年死死捂着耳朵,拼命往安室透的怀里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听见的声音。安室透侧目,与织田作之助互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眸中的凝重。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太宰治意有所指的那番话——努力当一段时间的小聋子。
太宰治刚警示完的两个小时候后,鹤见述就捂着耳朵说他听到了别人在喊痛。可室内除他们以外再无别人!
"……谁的声音?"安室透耐心地哄道, “阿鹤听到什么人跟你说话了吗,可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啊。"
孩子们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瑟缩道: "鹤见哥哥,你是不是听错啦?"
“我没有听错!”鹤见述激动地反驳,"你们都没有听见吗?他们哭得好厉害,还有人受伤了!"
少年的反应太大,让大家更加担心。安室透安抚道: "阿鹤,你别急,我们相信你的。"
鹤见述于是又慢慢安静下来,他目光空洞地看着白白的墙面,像是透过这面墙,看向了某个满是痛苦和哀嚎的城市。
"他在喊痛。"少年低声道。
安室透谨慎地问:"‘他’是谁?"
".…横滨。"鹤见述补充道: "还有居住在横滨的横滨人。"
众人吃了一惊。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有些根本听不出性别的无机质电子音,在鹤见述的脑子里说话,一声高过一声。
[好疼啊,为什么爸爸妈妈要打我?为什么他们要互相残杀?][别过来……别过来!!是怪物啊啊啊啊!][他们都疯了!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踩到我的根须了,这些笨蛋人类!][好痛啊……]
乱七八糟的哭声,吵得鹤见述头疼欲裂。最糟糕的事,随着时间流逝,共感会一点一点加深。
少年又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他没说话,脱离安室透的怀抱,往房门的大门迈出一步。织田作之助挡在门前,一步未动: "小述,你要去哪里?""他们在向我求救,这是求救的信号。”
鹤见述说, “我要出去救他们。"
织田作: “你出去会很危险。”
鹤见述: “我不怕!”
“就算要出去,也要先弄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对吗?"安室透劝道, "阿鹤,不要冲动,收集好情报再行动,目标更准确。"
鹤见述犹豫了。
这话说得在理。他虽然一直嚷嚷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出去后能做什么。他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冲动的情绪渐渐消退,鹤见述咬了咬牙,同意了安室透的提议。
大家都松了口气。
少年平时乖乖巧巧的,没想到倔起来也是真的倔。看他刚刚的气势,是真的怕他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安室透和织田作之助负责去看看外界怎么样了,顺便寻找鹤见述会感到痛苦和听到那些奇怪的话的原因,
鹤见述则被塞了一个毛茸茸的大玩偶(咲乐提供),被孩子们围在中央,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客厅光线充足、空间大,孩子们活泼的话语、友善的贴贴,很大程度上能够缓解鹤见述的不安情
绪。
织田作之助打了两遍太宰的电话,都没打通,索性不打了。他取下一个墨镜和帽子,准备简单伪装后去街上看看。
安室透给风见裕也发了好几通短讯,也没能得到回复,他皱着眉,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听到织田作之助决定出门探查,安室透果断道: “我跟你一起去。”
安室透正准备再叮嘱鹤见述几句,自己就出门,刚接过织田作之助递给他的棒球帽,还没来得及戴在头上,就听见客厅的电视机前传来孩子们的惊呼。
男人们神情一凛。
安室透拔腿就往客厅跑,中途还撞倒了一个椅子。
“阿鹤,别自己一个人走!”他喊道。
沙发前的地毯上,鹤见述闻声回眸: "……透哥?"
少年的眉还轻轻蹙着,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忧郁和痛楚之色。安室透的脚步慢下来: “我还以为你……”
"你以为我偷跑出去了吗?"
鹤见
述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弱弱的,往日的活力全都被抽离出去,像一只忧郁的猫。
“我答应你,会乖乖待在家里,就不会乱跑的。而且,这里可是高层,我不能从阳台跳下去啊。"忧郁猫猫即便情绪低至谷底,也没忘记自己还瞒着的秘密。
——但是你可以钻电视机离开这栋公寓。安室透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他也没有心思纠结这件事,而是满脸凝重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织田作之助站在他的身后,也看着电视屏幕,吃惊道:"这是现在的横滨?"电视屏幕上的正是横滨的某一条商业街。
平时繁荣的商业街此时和平不再,街上四处都是脸色狰狞,往死里互相扭打在一起的人们。
仔细看,还能从玻璃看见对面店铺的惨状:桌椅板凳被掀翻,食物果盘、商品货架等都被打翻、倾倒,东西撒了一地。
人们仿佛不认识彼此,在一息之间对身旁的人有了深仇大恨,疯狂攻击着对方。他们的姿势也很奇怪,四肢就像是刚被安装在躯体上尚未被驯服般僵硬古怪,同手同脚都算好的,更有甚者走出了电影里丧尸的步伐。
整条街看上去就没有几个人是清醒的,地上都是血,看上去像极了丧尸病毒袭击下的世界末日。
安室透甚至眼睁睁看着一个还算清醒的活人,砸了窗户踩着窗台逃出来,身手灵活地在人行道上风骚走位,愣是避开了别人的触碰。
结果跑没几秒,整个人突然僵住了。紧接着,那个人也变成了失去理智的“丧尸”中的一员。
那些人跟电影中的丧尸唯一的区别的,丧尸不会攻击已经异变的同类,而他们会不分差别地攻击身边的每一个人。
难怪孩子们会尖叫。
这一幕摄入并传回电视台的是一台仍在运转中的摄像机,它原来是拿来进行街头随机采访的。而现在,它的主人说不定已经遭遇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