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月舒心地喝了口茶,听见院子里笑闹声,便问了句: “他们在外面闹什么?”绿芯尽力地组织语言: “三爷得了功名,老太太有赏。”秦兰月蹙起眉,又迅速地展平了。
她不记得前世卫邵有没有得到功名了,具体是哪天出家的她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安国公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端午过后。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也无妨,卫邵如何,左右碍不到她的计划。至于沈云西……便是沈太后重生,她和关玉珂交好,就代表着和太子站到了对立面,应该也妨碍不到她。
自秦家走后,秦兰月头一回神清骨松,她一边静心等待二皇子病逝的消息,一边给秦芙瑜准备亲事。
想起闹性子的妹妹,秦兰月怡然的面孔上添上了一抹心烦。
她那妹妹眼高于顶,又爱奢华富贵,尽想着要过好日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家条件还有名声,还指望着嫁高门呢。
她给挑的书生,虽出身清贫,可文采斐
然,这届科考必定榜上有名。
书生相貌也出挑,品性又端正,家里人口更简单,芙瑜嫁过去,又有她这个姐姐照看,能差得到哪里去?
"前途无量的好夫婿她不要,难不成,她还想往哪家门里头去做小?!"这天,秦兰月和秦芙瑜又吵了一架,见妹妹又哭着跑了出去,深感疲累。
“二姑娘不知好赖,要奴婢说,夫人不管她吧,何苦为她操心,费力不讨好。”绿芯对那油盐不进的二姑娘也生出烦意了。
秦兰月揉按太阳穴,没接绿芯这话, "算了,且放着吧,再给她另挑挑。"
她起身:"小厨房不是熬着汤吗,你去装好了来,我给老爷送日晖堂去了。"
秦兰月一心要把管家权从儿媳妇大夫人手上夺回来,对老夫人和安国公无比上心,大小事都亲力亲为,送汤送点心是常事。
绿芯应喏,提起食盒,与秦兰月一并往日晖堂去。
主仆俩一径行到那院门儿口,见里外都没人,只一个守门的小厮坐在石台上打瞌睡,也没觉出奇怪来。卫智春向来不喜欢闲杂人往他这处晃荡,就连她这个正头夫人也是隔几日才来一回。
秦兰月没叫起那小厮,自走到了檐下,正要起手叩门,笑叫老爷,却猝然闻得一阵娇笑。
女儿家甜腻的嗓音正说: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字写得真好啊,您再教教我。"
男人笑道: "你倒是个好学的。坐好,别乱动,怎么还扯起我衣裳来了。"
门外的绿芯形容剧变,大惊地扭望秦兰月,只见秦兰月两目发直发冷,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汁子来,不顾绿芯的拉扯阻拦,两手大力地将门一推,卷风带火直入里去。
翌日又是请安日。
沈云西起了个大早,用完早饭就往正院去了。前一夜落了几颗雨,早时天都还阴着,乌云漠漠,不知是不是天色影响,沈云西一踏进正院,就觉得,这里头的气氛也跟天上一样的沉闷。
吴妈请她到厅堂内坐。
大夫人几位都先到了。见到沈云西,原二夫人先一扬团扇开口说: “三弟妹,我叫人往你那里送的东西,你可都收到了?"
沈云西点头: "等
李姑做好了,就照往常一样,送一半到二嫂你屋里,不会忘的。"上次吃过一回,原二嫂就爱上了虎皮鸡爪的滋味儿,但时下鸡鸭鹅的买卖都是一只半只的交易,没有说专程把鸡翅鸡脚分开来的,沈云西叫李姑做过一回鸡爪子后,嫌麻烦就再没做过了。
可二夫人馋啊,便亲自使人收罗鸡爪子,时不时就送到合玉居来加工,还分她一半做加工费。
沈云西最近都吃腻了,已经叫李姑改做泡鸡爪子,这会儿弄上,估计晚上就能入味了。
沈云西捧起茶杯,喝了两口,压了压升起来的馋意。
"你们在打什么暗主意,还有秘密往来呢?"卫芩顺了顺她发上两边长长的银流苏,得意地说,“你们快看我这两根钗,漂亮吧。”
原二夫人看到,随口答道: “瞧你那劲儿,是永城侯夫人送的吧。哎哟,这还没进门呢,婆媳关系就处得这么好了,不愧是我们五妹,蠢得就是招人疼。"
卫芩冲二夫人哼了声。大夫人温玉娴笑:“是好看,芩姐儿长得就好,这钗称你。”
卫芩这才高兴了。
她们闲聊着,等了半晌都不见秦兰月,二夫人扬声就问, "怎么回事?"
绿芯应声从里间出来,沈云西往她看,只见那丫头面发白,眼下青,笑得很勉强地说: “怪我们疏忽了,夫人夜间发了热,身上不好,本该往各房里说一声的,谁晓得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幸苦诸位跑这一趟。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夫人小姐们用着,坐一起说说话,过会儿就自去吧。"
说着,叫吴妈取点心来,她又亲自提了瓷壶,给她们依次斟茶。
到沈云西这边,两人有瞬息的挨触,异能发动,一段段画面声音齐向沈云西涌来。
头一段就是秦兰月在日晖堂推门而入,指着屋内的那男女二人炸雷般的骂喝: "好啊,我道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不肯应亲,原来你竟是想往我门里来做小呢,我的好妹妹!还有我的老爷啊,我竟不知道,你还做着娥皇女英的美梦呢!"
别说秦兰月了,就是沈云西看着那画面,也不由得捂着帕子呸出一口茶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