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卫将她的骝马牵了过来,马蹄上刚被裹好了布帛。舜音看他两眼,接了缰绳。他才转身走开,去牵自己的马。
胡孛儿和张君奉已经换好行头,二人俱是黑衣装扮,负弓带刀,眼见穆长洲去牵马了,立即一前一后去了他跟前。
张君奉一近前就低声说:“军司连这也要带着夫人,是否太冒险了?”
胡孛儿也凑近道:“不如让弓卫送夫人赶上队伍,乘车回去好了,带着她岂不是……”没好意思说累赘,但他们心里都觉得
是累赘。
哪有如此事务还带夫人同行的。
胡孛儿说完朝舜音身上看了几眼,却见她手臂上已束了穆长洲的护臂,不禁意外,这是真要带着了。
穆长洲翻身上了马:“我说了,以后都要带着夫人。你们成一路,她跟着我。”……”张君奉和胡孛儿都皱了眉,相觑一眼,各自回头上马。
舜音坐上马背,转头就见穆长洲已打马过来。
他在腰间挂上刀,持弓在手,对她说:“一路跟着我。”说完立即折返,策马而出。舜音抿唇,只能扯了缰绳,立即跟上去。
一路又是小道,只穆长洲在前领路,无人言语。
几人马蹄上皆裹着布帛,蹄声小了许多。下了一片洼地,马速才放缓,四周是荒草枯林,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深山,离那座小城大概也就十几里左右的距离,大概是快到了。
日头开始倾斜,光淡了许多。穆长洲领路出了洼地,直往山脉处而行,很快就变成贴山而走。
越走道路越是难行,因为根本没有道路。舜音却没在意,第一反应仍是观察四周,默记地形,没有心思去在意。
穿过一片细叶树林,前面有一处矮山坡横拦,没有去路。
穆长洲抬手,示意停下,转头冲张君奉指了一下右侧,又朝后面两名弓卫指了一下左侧。张君奉和胡孛儿立即打马向右而去,两名弓卫去了左侧。
两侧都没有他们示警,穆长洲才下了马,看一眼舜音,往前走。
舜音下马跟上他,直上那片横坡,也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这地方,皆是碎石,却极为隐蔽,且背风,只坡上有一处豁口。
他走过去,蹲了下来,伸手抓着她手臂拉了一把,目光看向豁口外。
舜音被他拉着蹲下,挨在他左侧,往外看,才发现豁口外就是军营,倚山而设,显然就是他昨日查的军营。
看规模不过数百人,对那座小城的防卫而言已经足够,她仔细看了两眼,觉得看起来很正常。
穆长洲偏头看她,自怀间摸出牛皮纸递来,离近她右耳:“今日定会耗费许多时间,趁现在吃些东西垫着。"
那是军粮,舜音摇摇头,没接。
穆长洲又看一眼军营,离她右耳更近:“这里本为小城,虽有军营防卫,但
还不需要甘州都督亲自坐镇,定有隐藏,但斥候难探,昨日我靠查营才得以了解大致方位。”他声音紧跟着又压低,"音娘昨日真没为我探到什么?"
舜音盯着营地的眼神动了动:“穆二哥怎么又问?”
穆长洲的声音钻入她右耳:“你粗观风物就能得知凉州防务大概,来此应不至于一无所获,除非此地真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舜音轻声回:“也许是穆二哥将我想得太有用了。”
刚说完,身前忽而一暗,是穆长洲靠了过来,他霍然伸手揽过她,手掌贴着她后颈往下一压。舜音顿时低头,心中一紧,紧挨着他,听不太清下方营中动静,但刚才看见有人马出了营帐,大概是兵马出来巡视了。
紧跟着才意识到自己就挨着他颈边,抬眼看见他的下颌,几乎就要碰上,顿时连呼吸也放轻了。
还好,穆长洲很快就松开了。
舜音舒口气,瞥一眼营地,里面暂时安静了一些,但还有人马出来,转过头,穆长洲正看着她,虽松开了手,却仍离得很近。
他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隔了一瞬才说:“看来音娘心底还是不愿帮我。”
舜音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不是先前“商量”所说的当不知道或是简单配合。这次的“商量”根本难以估量,她到现在对他的意图一无所知,只隐隐觉得他这条路不能轻易迈上去,一旦涉足,恐怕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穆长洲转眼去看营地,仍离近她右耳,忽而说:“音娘应该没有别的选择。”
舜音心中一闷,低语一句:“穆二哥倒也像没有选择,是这偌大河西没人帮你不成。”身侧没了言语。她不禁转头看去,穆长洲凝视营地的侧脸淡漠平静,一动不动地如同入了定。她抿住唇,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重了,转眼盯着营地,里面陆续又出来了兵马,都往营外去了,营中开始嘈杂,似变得忙碌起来,这里恐怕不能再待了。
旁边身影忽又动了,舜音再看过去,穆长洲已伸手过来,拉着她往身前带了带,抬手递了什么到她唇边,直接塞入她口中。
她咬住,才发现是肉干军粮,盯着他。
穆长洲看着她,忽而一笑,薄唇动了动,随之起身,一把拉起她,往下离开。舜音跟着他走出去,才回味过来他刚才用唇语说了什么。他说:我只知道,
我若倒了,音娘也好不了。